“你说,这信到底是何人给我的?有何目的?”清晖堂里,李江沅与苏阮相对而坐。即便知道此时邢鹏在府里,两人见面并不合宜,他仍是来了此处见她。
苏阮已将那几页薄薄纸片,反复翻了几遍,蹙着一双秀眉,摇了摇头,道:“侯爷可曾想过,这东西的真假?”
“你的意思 是,或许这个可能就是假的。”李江沅缓缓道,“可不论真假,能弄出这个东西的人,都绝非常人。据管家说,那个送信之人,身穿黑衣,长着一张娃娃脸。不知怎的,就在园中截住了他。”
“娃娃脸,穿黑衣裳。”苏阮缓缓道,“这大抵是哪家的暗卫,此时插手此事的,很有可能便是苏家或是玄家,娃娃脸的暗卫,还能在咱们眼前露出面目,其实这个范围已经很小了,找到便是了。”
“只是,既然推测他是苏家或是玄家的人,那么,他到底是谁,其实根本都不重要了。”李江沅点了点头,“话说回来,若真是其中一家,为何会将这东西送到我们手上?”
“若真是他们,便不难推测,这东西是假的可能更大一些。”苏阮摇了摇那几张纸,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笑意,“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他们会把这样大的把柄,主动送回我们手中。”
“如果这是一个警告呢?”李江沅摇了摇头,“也许,他们这是在试探于我,想瞧瞧我们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也未可知啊。”
“在苏岚给我回了那样的一封信之后?”苏阮却是登时神 色便有几分变化,似是隐怒,又似是嘲讽,“苏岚说什么来着,不是谁都配称为苏家的姑奶奶。我想,既然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或许苏家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陇西李氏,和平共处吧。起码在这个括隐的节骨眼上,他们并不肯让步。”
“玄家和苏家,却也未必真就是铁板一块。两家之间,未必没有分歧。”李江沅难得的摇了摇头,“我们还需得想想,若是这户籍属实,段元到底做过什么就很是关键了。而显然,这个名字背后的事情,一定是能将他一击即倒的事,绝非小事。”
“三十多年前,段元化名买了房子又买了地,为此不惜给自己弄了个假户籍。”苏阮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 色,缓缓道,“你可知道,高阳郡守,段胥多大岁数?”
“三十岁,方才管家也说到这事。可这有何联系?”
“侯爷或许不若我们女人家或是内宅里头的人的想法。请您想想,若是您什么时候会背着家人,行如此之事?”苏阮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脸上带了几分可以称得上是娇气的神 情,全然不似个三十有六的妇人,“而且,这件事,做的思 虑周详。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相反一定是攸关重大,不得不为。”
“若是我,怕是要在外头养个心爱之人,起了金屋藏娇的心思 ,才会如此做。”李江沅脸上露出个微笑,一双眼瞧着苏阮,缓缓道,“甚至还生出了,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干脆和这人过上一辈子算了。至于旁的,也不要了。而且,有了户籍,便能养育子嗣了。”
李江沅说完这段话,却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那柔情似水,顷刻便僵住。他的目光倏地便看向苏阮的,一双眼里,俱是问询之色。这般模样,叫人不难瞧出,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甚至已经确准,却实在不敢相信。
苏阮却是极轻地点了点头,道:“恐怕真的被您猜中了。”
“那我宁愿相信,这些东西,都是假的。”李江沅苦笑一声,看向苏阮,“我已经在思 考,要不要舍弃这颗棋子了。”
“或许,他们就是想叫你舍弃这颗棋子呢?可不要贸然便上了他们的当啊。”
“清理掉段元有很多种方法,若这是真的,对于他们而言,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可若是假的,那便是费力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你说,是真还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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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自那日朝会之后,便叫人去仔细查阅了这段胥的户籍,现倒是颇为有趣。”沈毅站立说着,便双手将裹在绸缎的几页户籍呈了上去,“您瞧,段胥的户籍是在两岁的时候,才写进了段元的户头。您知道的,咱们楚国的规矩是,六品以上官吏的档籍都存在户部,其子女亲眷,都需得一一向户部呈报。如段元那时,做到了郡守的,基本上都会在子女一岁之前,便登记完毕,不至于落到这时候。”
“你的意思 是,段胥的户头有问题。下面这个,段子仲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苏峻苏大人提醒了臣一句,臣便多心去查了查,其他的档籍,竟是现了这段子仲。段子仲置了房子和地,还生了个孩子。那孩子的户籍,如今却只有一份。也就是说,本来还应该有一份,却被人抽了出去。这种情况,需得是这人死了。可是,这个孩子不是死了,就是凭空消失了。”
“这个,母王氏。是段子仲的什么人?”
“是个良妾。”
“景行,你也不必和朕兜圈子了。直说吧,这是什么意思 ?”
“臣已经确准,这段子仲就是段元。而这个凭空消失了的孩子,就是段胥。”沈毅微微一笑,“臣已经得知,段胥出生的那一年,段元只回过一次老家,就是祭祖的时候。其他时候,他夫人都独自在老家。臣倒是好奇,这个次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陛下也可以使人去查查,三十年前,他的夫人为何要与他和离,后来又生了什么?”
“朕想先让你告诉朕。”
“段元当年有了个外室,他夫人强势,出面将这王氏给打了。后来,段元在外做官,夫人则在老家。不知怎么的,这个外室,就又被段元带在身边,疼爱有加。后来,这王氏怀了身子,段元便以权谋私,做了这户籍,就为了这个孩子能顺理成章地落个户头。可是,最后臣却也不知道,这个外室生的段胥,是怎么成了嫡子,还在不到而立之年就做了高阳郡的郡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