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镇地处北国,离勾戈压兵之地不算太远,更何况祖公略有汗血宝马“追风”,善宝安慰的想,他很快回来的。
进了腊月,善宝就开始忙,因为到了年关,商号上的账目要结,多少个铺子,善宝就一个一个的逐步查清算明,看看盈余。
大少爷祖公远和三少爷祖公道,哪个肯好好的配合她呢,所以善宝更累。
而祖家大院的伙计工钱要结,还有些伙计辞工不做,另有些伙计返乡请假,人事上的安排阮琅倒是帮到她,但最后拍板的还需要她。
参帮所开设的两个作坊虽然在遥遥无期的搁置,但善宝感觉作坊启动的时间不远了,因为,青萍如愿当上了木帮大柜,这多亏了秋煜,知县大人找文婉仪谈了一番,至今秋煜都不肯向善宝透露他说了什么,总之文婉仪答应了。
青萍做了大柜,除了缺乏俞有年的诡计多端,能力上还是不逊色,她是苦出身,不惧爬山越岭走山场子,且比俞有年更出色之地在于,她经常留在山场子同木把们一起伐木一起吃饭,甚至可以坐在雪窝子里同木把们推心置腹的交谈,于木把门打成一片,起初大家还对她做了大柜非常担心,感觉这一派散伙的日子到了,眼下众木把瞧青萍穿着老皮袄带着老皮帽,不穿裙子穿着棉裤,完全看不出昔日的风姿绰约,反倒有些邋里邋遢,但大家都觉着这个大柜——像样。
青萍做了大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辞退了所有经过俞有年拉拢过来的参帮帮伙。
善宝接到青萍捎来的信后,久久坐着,不动亦不言语。
李青昭捅了下她:“表妹,你可别再接收那些叛贼,早晚他们还会坑你。”
善宝粗略算了下,给俞有年拉拢过去的帮伙前前后后不下五十几个,少几个是雷公镇本地人,大多数是来闯关外的难民,离开参帮,木帮又不要他们,一家老小,何以糊口。
更重要的,善宝觉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假如他们能够幡然醒悟,自己这里又极度缺人,为何不要,但,不能这么要。
她仔仔细细的盘算后,让锦瑟去请了阮琅来,同阮琅商量在雷公镇通往关内的要道上设了粥棚,对那些来往之贫苦行旅者施粥,行善积德,阮琅觉着祖家作为富,完全应该如此。
善宝的心思 不止是行善积德,更重要的,她没对阮琅说。
另外一方面,善宝又让朱英豪带着祖家一干护院连夜查询祖家的几个重要商号,得到的消息是,山货栈丢了人参灵芝瑞香等名贵药材,绸缎庄丢了几匹锦缎和一些棉花,还有其他商号也丢了各种货品。
当然,这都是善宝事先做的局。
善宝还以此跑到衙门去告状,说雷公镇最近闲散人员太多,以至于往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情形一去不返,希望官府出面,将那些闲散人员驱逐出雷公镇,以此稳定局面,让百姓过一个安定之年。
秋煜便下令,让捕头胡不成带着班值衙役们逐户搜查,没到半个月,查到百多人,限令这些人在小年前离开雷公镇,否则便抓入大牢。
安排好了一切,善宝就坐在家里等着。
没等来那些打算回头的帮伙,却等来了已经一个惊人的消息,祖家二小姐祖静姚的丈夫病故。
善宝虽然不喜欢牙尖嘴利的祖静姚,但场面上的事还得需要走一走,于是让大少爷祖公远代表祖家人前去吊丧。
这种事情竟然不请祖百富这个二老爷出面,窦氏颇有意见,在丈夫面前一顿谗言,祖百富就过来找善宝理论。
抱厦内生着地火龙,炕上又放着火盆,屋子里温暖如春,善宝正修剪一棵佛桑,开残的花朵留在枝头,只有煞风景的份儿,听阿珂进来禀报说二老爷来了,善宝微有些怔,祖百富可是极少来自己房里,也点头:“请进来吧。”
阿珂附加一句:“奴婢瞧二老爷气势汹汹的。”
言下之意,祖百富来者不善。
善宝手中拿着剪刀,凝在那半晌,淡淡一笑:“请进来吧。”
阿珂出去把祖百富引了进来,华彩锦帘打起,祖百富立即气呼呼道:“大嫂,去静姚的夫家吊唁,为何只让公远去,大哥不在了,我还活着。”
他老是想以祖家最尊者自居。
善宝故意装着没听见,还在与锦瑟交谈着:“你瞅瞅,我这手把脉就在行,莳花弄草就甭提多笨拙。”
锦瑟配合的佯装道:“大当家的,二老爷来了。”
善宝猛然回头,假意笑道:“二老爷何时来的,我光顾着摆弄花草,竟没看见。”
祖百富晓得她是故意怠慢自己,也不计较这些,而是重复:“去静姚夫家吊丧为何不让我去?”
善宝愣愣的看着他,很是吃惊意外:“静姚是你的小辈,去她夫家吊丧遣她大哥已经给足了她面子,我甚至想让阮管家去来着,你去怎么合适。”
这话不无道理,当然这个道理窦氏也懂,她是故意刺激丈夫怒,来找善宝闹,反正祖公略不在家,出了事没谁会替善宝兜着。
祖百富也仗着这一点,哼哼一声冷笑:“是大嫂你压根没瞧得起我罢,静姚是我侄女,作为叔叔我理应在这个时候安慰她一下。”
善宝手一伸做个请的姿势:“你想去只管去,你有脚,祖家有车马,你没必要来同我争执。”
祖百富理屈词穷,半晌憋出一句话:“祖家你是大当家,凡事还得需要你点头方可。”
善宝口角衔着轻蔑的笑,手中的剪刀咔嚓一声,减掉了一朵枯萎的花,看着掉在地上的花慢条斯理道:“二老爷同陵王和文小姐在竹风茶楼吃茶,可没需要我点头呢。”
祖百富脑袋嗡的一声,震惊的看着善宝,仿佛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显出原形,很是尴尬,见善宝缓缓走去炕上坐了,怡然自得的品着茶,把他冷在那里置之不理,祖百富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吞吞吐吐道:“谁,谁说的,纯属胡扯。”
善宝也不看他,拈起碟子里的一块差点放入口中,连说“好酥”,还赏了锦瑟一块,又吃口茶将嘴巴漱干净,起身,踱步到祖百富面前,定定看他,淡淡道:“二奶奶不也经常同文婉仪来往么,这些我都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