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子伯婉言谢绝了单经的招揽,这让单经温热的心顿时冰凉。此人是大才,但却只愿做一名闲云野鹤,与同时代的司马徽、崔州平、庞德公等人一样,胸负纵天之才,但却不问世事。
在这类人的眼中,‘无为而治’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顺应天命’才是为人的道理。遇到这种人,纵你千言万语也说不动他,只能抱憾痛惜。
单经思 量今日之事,恰与历史上刘使君(即刘备)访孔明之时,在路途中巧遇博陵崔州平,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相同。巧逢隐贤心生敬慕招拢之意,但却说之不动,只有抱憾放弃。
“先生既然无意功名,晚辈也不便勉强,只愿日后先生有空,去广阳一游,晚辈必当一尽地主之谊!” 心下重重叹息一番,单经已知多言无益,招揽只能作罢,倘若自己再出招揽之词,必使娄子伯生厌。
“谢将军厚意!”娄子伯笑着道:“老朽日后必亲往广阳一游!”
接下来,两人彼此聊些趣事,一直聊到入夜方才作罢,单经三人也在娄子伯的草堂借宿了一宿。
次日一早,单经拜别了娄子伯,继续踏上回广阳的路途。
三人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根据娄子伯的指引,从鶴山之东绕山而行,没多久三人便出了鶴山,寻着大路出了中山国境,踏上了冀州的宽阔官道。
眼下寒冬,又是飞雪时节,走官道远比小路易行。
一路上,三个人并马而行,沿着冀州官道向着幽州方向缓缓驶去,足足赶了八天路程,单经三人才穿过唐县,步入幽州地界,到了涿郡的北新城。
北新城,乃是一个县城,不大,是西汉时期所置,因河间郡有了新城县,故加“北”字命名。属涿郡管辖,其故治在今河北徐水县西南1o公里漕河附近。
在历史上,北新城无甚名气,没有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出过流芳百世的大人物,故此不太为人所知。
单经三人赶路赶得也疲惫了,便商议好了在北新城将歇一日,因为到了这里已经离广阳郡不远了。
三个人打马进入了北新城内,只见城中除了街道以外,各处都是积雪成堆。由于是飞雪天儿,街道上无甚人出来行走,也没有小贩出来货卖,只有零星几家商铺开着。
此时已是接近傍晚时分,单经三人寻了家客栈而入。在这样的天儿里,除了个别酒肆人流多点以外,住宿的客栈那可是清净无比。
进了客栈,店主殷勤相迎,亲引单经三人上了楼,单经择了最东面的一间屋子,与张顺牛盖同居一屋。
这屋虽不大,住三人却绰绰有余。之所以与张顺、牛盖同住一起, 并非单经手头资金不宽裕,也非是他舍不得花钱再租一屋。
众所周知,昭烈帝刘备能得麾下部将效死相助,就是因为他平易近人,待人为亲,他与他的部将大都以兄弟相称,从不因为自己是主子就高人一等,诸如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等千古人物,刘备皆放下身段,与他们食则同桌,寝则同榻,恩若兄弟。
这在现代人看来,有点搞基的意味儿,但是在古代,这种手法非常高明,这是笼络人心的绝佳手段。所以,单经要想成大事,自己就得和刘备一样,待人如亲,视麾下部众为手足。
宿房安排妥当,单经向店主要了三坛酒,几斤肉,两只肥鸡,几碟小菜,送入了房中。
酒肉上桌,三个汉子当即不顾形象的坐在屋里胡吃海喝起来,连连赶路好多日,单经三人这一路上可没少受罪,这会儿能够美美的待在暖和的屋里好好吃上一顿,这可称得上享受了。
……
“围住他们,给我围住他们,休叫走脱一个!”
单经三人正在屋里吃喝着,却闻听一阵吵闹传入屋中。
三人皆生疑惑,单经当即寻声起身,恰闻声音好似从客栈外的街道上传来,他赶忙走近窗户,拉开一看,只见街道上,果有一群布衣壮汉手持棍棒等器械围住十余个游侠装扮的青年。
两方正争执不休,各显怒色,单经注目细看,手持棍棒的布衣壮汉共有二十九人,其中有一人身着袍服,戴着嵌玉冠,似乎是那群布衣壮汉的头头。
而被围绕起来的游侠一众,只有九人,八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年岁大约都在二十左右,那女的年岁在十七八左右,此时她虽浓艳粉装,但面庞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与恐慌。
“汝二人快过来,有一群青年遇上麻烦了!”看着楼下街道上的情景,单经心知不妙,急唤张顺与牛盖上前。
两人闻言赶忙起身,一前一后的来到窗户前探头望去。
牛盖打量一番道:“主公,依某看,那群手持棍棒的家伙不像良善之人!”
“嗯,我也如此猜想,走,咱们去看看!”单经点点头,随即领着牛盖与张顺开门下楼而去。
“三位客官且慢!”
方才下得楼,还未出得客栈大门,店主却拦住了三人去路。
单经心惦街道上的事,斥问道: “店家拦我等做甚?”。
店主四下顾盼一番,低声道:“我观三位装扮,必是走江湖的,眼下街道上的事情非同小可,三位不可多管闲事,否则必惹祸上身。”
“这是何意?”见店主面色谨慎,单经心头一沉。
“实话跟三位说吧,现在街道上拦人的是本县北乡的乡有轶李君,他家在这北新城是大族,此人又自幼学得些搏击之术在身,手下养着几十名江湖轻侠,远处乡舍里坊都惹他不起,就连咱县的县令都敬他三分,平素间由他胡作非为,今日是他娶亲之时,三位万万不可造次。”
“娶亲?哼,我可不曾见手拿器械围人娶亲的,多谢你的好意,别说他只是有轶,他就是北新城的县令,只要目无王法,我弟兄三人遇上了,就得管上一管!”单经素来行事都是我行我素,见了不平事就得过问,街道上的情景何有半点娶亲的样子,是个人就看得出那是抢亲,区区一个乡有轶,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
径直出了客栈,三人急冲冲的行到了街道上,只见方才还只是对峙争执的场景已然演变成了殴斗厮打。
围观的人不少却不见有人上前阻止,看来这持棍棒器械的一方的确不是寻常之辈。
单经三人疾步上前,只见手持棍棒器械的壮汉一众人多势众,被围的青年一行根本不是其对手,现下已有三人被棍棒打伤,淤青流血之处不下五处。
事已紧急,单经虎目一睁,当即撞入围观群,出现在众人面前,怒目大喝一声道:“尔等住手!”
声音如雷般传出,厮打的场面顿时停了下来,所有人将目光视向单经三人。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袍服,戴着嵌玉冠的瘦高个儿,看了入目的单经三人一眼,旋即趾高气扬的盯着三人骂道:“这是哪里来的三个毛头小子,竟敢喝斥本君,吃了豹子胆了不成?”
“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牛盖闻言恼羞成怒,虎躯前移几步,“竟敢对我家大人出言不逊,你是活腻了?”
“大人?”玉冠汉子闻言便是眉头一颤,听到此人的称呼,顿时不敢再怠慢,方才的嚣张气焰也霎时熄灭,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目,颤兢兢的问道:“你……你是……”
单经便挺躯昂往前跨出一步,目光向周遭一扫,振声道:“我乃幽州广阳郡郡守单经!”
说罢,目光便又如刃般掠向玉冠汉子,盯得他浑身颤,如坠落冰窟一般。
广阳郡守?
人群闻言顿时也如炸开了锅,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写满不可置信,同时也开始骚动起来,跟着旁边的人议论着。
“你……你真的是广阳郡守?”玉冠汉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是不是要本太守砍下汝的狗头,汝才信服?”
“不敢,不敢!”玉冠汉子如拨浪鼓般摇晃着麻木的脑袋,诚惶诚恐的撩起衣袍,俯身拜道:“小人眼拙,眼拙,望大人恕罪!”
单经神 色肃穆,喝声问道:“听说汝是北乡有轶?”
“是是是,下官正是北乡有轶李俅。”李俅如捣蒜般点头。
“哼!”单经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扬手指向那群手持器械的汉子,喝问道:“这些家伙都是汝的手下?”
“是的,这里的都是下官北乡的亭长、亭父、求盗、亭卒等人。”
单经注目打量眼前的这群布衣壮汉,心下感到有点出乎意料,他原以为这群家伙可能只是李俅的朋党爪牙,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家伙竟然还是官身。
亭长、亭父、求盗、亭卒这四个官名称号单经知道,所谓亭长,即是管理一亭之地的长官,而“亭父”,是亭长的副手之一,“掌开闭扫除”。求盗也是亭长的副手,“掌捉捕盗贼”。
而亭卒则是最低等的军职,东汉十里设一亭,若辖区内民户多,便可设立亭卒一职以供亭长调用,维护亭舍里坊治安。
不过这四个官职与单经相比简直小之又小,李俅官任乡有轶,虽比亭长又大上一级,但跟单经比也仍然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