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群的移动,越璧也走到了近前,恰好离我所在的位置并不远,加上他比周围的人还要略高一些,正好可以让我看到他。』m此时,他已停下了脚步,和其他人一样,抬起头来,向那幽冥神 木上仰望着,身子一动不动,如同泥雕木塑一般。
而这本来就并不宽阔的山谷,也终于变得人满为患,很快,谷口的人没办法再走进来,人头攒动的队伍终于就此伫足,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住,谷中竟是片刻之间就恢复了宁静,没有一个人说话,闭上眼睛的话,根本无法想象到这其中居然站了这么多人!
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则是,尽管这些人摩肩接踵,已经站得足够密实,但与我们五人之间,却是保持了一段距离,这些人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指挥一样,离我们稍近些便会绕开,到最后竟是在我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空白地带,像是一条夹道一样,可以直通幽冥神 木脚下!
我正觉得惊疑,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我记得这叹息,就是刚才那幽冥神 木所出来的!
但这次,不仅仅是叹息,我分明听到一个非常低沉的声音说道:“该你了。”这声音如此空灵,像是从地底深处出来的一样,虽是平常三个字,却听得我心中不由得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涌上了心头。
“太精彩了!”另一个声音响起,与那空灵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虽然听上去稍微有些虚弱,却要实在得多,也近得多。那是肇锡在说话。他此时也正仰着头向幽冥神 木上望着,但与周围那数以千计的人相比,他的神 情却显得十分鲜活而自然,双眼流露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光茫,可见他是由衷地在赞叹着……称赞谁?是对面的那棵怪树吗?
“但这样说话也太不方便了,你也不妨现身相见,如何?”肇锡继续说道,“毕竟我们远道而来,也是盼着有机会一睹你的风采啊!”
现身相见?这话倒不太是朝幽冥神 木说的,难道是对它的召唤者说的吗?
沉默,十数秒的沉默。紧接着被一声尖厉的鸟鸣打破,那树顶上所栖息着的数头大鸟之中,突然有一只振翅起飞,箭一般朝地面俯冲了下来,度之快,使我几乎没有捕捉住它与那黑沉沉的山石之间的相对位移,已觉它落地时的劲风扑面袭来,就连地面也微微颤动了一下,那黑色的影子便已出现在了不远处。
但当那地上的一团匍匐的黑影慢慢向上伸展,终于直起身子与我们相对而立时,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一只黑色的飞鸟,却是一个一身黑衣,头戴黑帽,将容颜遮蔽得严严实实的人,大活人!
我立刻认出,这家伙刚才曾经出现在我们眼前过,他就是那个神 秘部族--赫彻的领,弧凉!
早先我和孟姜对于幽冥神 木的诸多猜想,此时也终于得到最好的印证了,果然弧凉和他背后那个神 秘的部族,正是其中的始作俑者!
由此可知,弧凉此前在惊云镇和官府驻军那里搞鬼,很可能也在为今天幽冥神 木的异动在做准备。这其中还包含着他与肇锡一伙人所做的某种约定。只是我还没看明白他们挟持这么多人,又制造出这样一片阴寒之地的结界,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再次去打量那个一身漆黑的男人,现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身上也围绕着一团若隐若现的云雾,看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活人不差,但看他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态缓缓走向肇锡,好像丝毫也不受这动一动就几乎要人命的阴气影响,我不禁有些吃惊。
“该你了。”他在肇锡面前停下了脚步,再次重复了一次这句话,语气笃定而威严,透露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肇锡朝他笑了笑,问道:“人呢?”
弧凉稍稍抬起袍袖,向四周的人群轻轻一挥,说道:“在这儿。”
“这些人?”肇锡也望向人群,很快也看出了端倪,说道,“这些人好像不过都是些普通人吧?你确定你要复生的是他们?”
复生?这个词再次触动了我的神 经,他们在说的,是我概念里的那个“复生”吗?
“是。”弧凉却不解释,只是这样简短地回答道。
“呵呵,”明明连口唇都变得煞白,肇锡却是作出了一脸轻松的表情,“你是不放心我,所以想拿这些人当人质吧?”
“是。”弧凉再次简单地说。
“那你真是会错意了,我对这些普通人丝毫也不感兴趣,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太关心的。”肇锡云淡风轻地说,“倒是你这样为我演了一出好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沉默,弧凉没再说话,像是等待着肇锡的下文。
我听得出,肇锡这样持续地讲话也很勉强,但他仍然坚持这样做,以他的性格,一定有十分必要的理由。不过,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弧凉头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子民,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天下之大,何处是一方乐土,可以不受饥寒,安身立命?怎样可以不再经受任何苦痛,收获内心的宁静?不是人们一生营营苟苟,所要去追寻的终极目的吗?你看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不正是这种境界吗?你身为一族之长,正该感到欣慰才是吧!”肇锡说着。
弧凉不回应他,但也没有打断他。
“你对族人的怜惜,没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你有机会亲眼再确认一下,到底怎样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出路!这些年来,秦君四处征伐,战火遍地,民不聊生,普通百姓就像蝼蚁一样在被利用和践踏!就算是身为强秦的子民,也无法得到幸免,看看这山上的城墙,都是老百姓用性命在为它奠基!可是你的族人……却有幸没有经历这些,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肇锡仍然勉力支撑着在演说,“眼下,既然头领都已经能够做到这地步,其实只要再向前迈一步,也许曾经以为的坏事就会变成好事,曾经赫彻一族孜孜以求的永恒,就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弧凉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到这儿,突然沉声道:“看来,你并不打算履约是吗?”
话音未落,随着几声“呛啷”声响,几柄利刃已经从四面八方直刺而来,剑剑都朝肇锡的要塞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