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脚,柳雅被欧氏抱着,同陈氏一同上了马车往宣抚城去。
柳雅一心想看看宣抚城,还在路上已经开始磨欧氏。
“舅母,城里好玩吗?城里有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听红叶说,有好高好高的城门,人站在城门下,就好像蚂蚁一样小。舅母,这是不是真的?”
软糯的童言泡的欧氏心都酥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天天被拘在红叶寺,就好像青蛙被关在了井里,就那么一点天,吃的用的,看见的就那么一点。笙姐儿这般大的时候,可是能写会算了。
欧氏一想到出嫁的女儿,心里更痛,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女儿,怎么一晃女儿就大了,嫁了?
欧氏忍不住的掉眼泪。
一旁冷眼旁观的陈氏,温柔的递了绢帕过去,轻声的问道,“嫂子是想起大姐儿了?大姐儿如今可还好?”
欧氏接过绢帕擦了擦眼角,轻声回道,“大姐儿只比你小两岁,你大哥非要把她嫁给袁家,那袁家远在京城,虽说是读书人家也有官身,可我怎么舍得,你大哥这是挖我的心头肉。”
欧氏说道最后,话里已经有了怨尤。
陈氏虽然不喜女儿,可她也是做母亲的,如今听着嫂子的话,句句在耳,感同身受。
她不由得望了望乖巧的柳雅。
她的女儿也长大了,再过几年也要嫁人,时间一晃过去,怎的这般快?
她仿若昨日才生下女儿,今日进了佛堂,再出佛堂的大门,女儿已迎风长大。
时间过得太快。
柳雅轻轻扭身,伸出小手搂抱着殴氏的脖子,轻声安慰道,“舅母不哭,我给舅母做女儿。”
欧氏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柳雅的额头,笑嘛道,“你这个小丫头,当着你母亲的面说要给我做女儿,你不怕你母亲,我可怕她的紧,谁不知道陈家姑奶奶辣的很,我要抢了她的女儿,她还不拔了我的皮。”
柳雅惊讶的瞪大了眼,望着殴氏一脸的不相信。
欧氏被她盯的想笑又不好意思 笑,扭捏的将她往外一推,丢小狗似的一把将柳雅丢给了陈氏。
柳雅被丢了出去,她心里咯噔一跳。
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有被陈氏抱过,在她的记忆中陈氏只是一个有着母亲这个名字的让她心心念念的遥远的一个人。
慢慢的闭上眼,她想着,若是迭到车厢里也应该不疼,毕竟垫着一层薄毯,落在上面也就是脸面难看一点。
一双手伸了过来轻柔的架在了柳雅的胳肢窝下,双手一带,柳雅翻了个身,小屁股稳稳的落在了柔软的肉上。
胳肢窝里的传来一阵痒痒,柳雅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她咯咯的笑声银铃一般欢快。
陈氏松开架在她胳肢窝下的手,翻手环了个半圆将柳雅抱在了怀里。
柔软香糯的小女孩儿,暖暖的贴心。
“你以前也是这样丢笙姐儿?”陈氏不满的抱怨道。
“哪里哪里,我可从来不丢我家的笙姐儿,我喜欢丢你,你那时候比笙姐儿软糯乖巧,我就常常将你拐带出来同你大哥丢着玩,呵呵呵呵呵,那时候母亲替我带着笙姐儿,就好像带个小猴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欧氏看着陈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爽朗的笑了起来。
玩心重的红叶跟着宋妈妈坐在后面一辆仆妇的车里,听到一阵阵笑声,心里七上八下的痒,恨不得跑过去看看,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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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了扭身子,贴着宋妈妈小声耳语道,“小姐和夫人们都在笑,很开心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姐笑了,小姐笑起来真好听,像鸟儿叫一样好听。”
宋妈妈捏了捏红叶的脸,盯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
她虽是柳雅的奶娘,可却是良民,她并不曾卖身到柳家。
红叶和李石头虽签了卖身契,可那契约上却是写的卖身给她而不是柳家。
为了姐儿,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两个人,留住两个不会被柳家或者陈家拿捏住的人,只属于姐儿可以用的人。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柳家是靠不住。这陈家,再看看吧。
若不是为了姐儿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早在姐儿生下来的时候,她就带着姐儿离开陈氏,离开宣抚,离开南方。
这么多年过去,隐忍多年,不能溃败一地。
红叶撅着屁股,伸手死死的扒着马车边的小窗眼睛瞪的如同牛眼。
马车正嘀嗒嘀嗒的穿过宣府城的西城门。
鲜红的布满金灿灿铜钉的城门在马车旁一晃而过。
红叶两眼光。
马车进了城,高大的城墙和城门越来越远,红叶依依不舍的回头往前望去。
前面高大的马车的车窗边上,露出一小截白皙柔软的小指,指尖鲜红的一点指甲映着泛黄的夕阳光娇俏而迷人。
红叶低低的欢呼一声,回头望着宋妈妈道,“我看见小姐了,小姐也挑着车帘看城门了,呵呵呵呵呵,宣抚城的人真有钱,拿金子做城门哦,小姐肯定也别下了一跳,呵呵呵呵呵。”
宋妈妈伸手捂脸,扭头装着不曾听见这个疯丫头的话。
“妈妈,妈妈,你知道我怎么看到小姐的吗?我看见小姐的小指头了,小姐的小指头上图了凤仙花的花汁,红红的真的很好看。”
红叶嘟囔了几句,又撅着屁股扭身扒回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