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去腿肯定是废了,闹出动静,人肯定还得被抓回去,这要是不跳,腿不会断,人还是会被抓回去。
在我左右寻思的时候,包厢被人推开了,姚天明手握着门把,满眼震惊而惶恐的看着我,而我手撑着门窗,从姚天明那个角度看来,就是一副准备跳楼的姿势,他错愕着,惊慌失措着,让我一度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傅容庭,他也这样紧张我,为我惊慌失措。
一阵风吹来,扬起我的发丝,丝丝缕缕的发丝缠过白皙的脖颈,绕过鼻尖,拂过双眸,刚才在逃跑的时候头发已经松散了,头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发丝飞扬着,窗帘翻卷着,从我背后射进来的阳光将我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延伸到姚天明的脚边。
那一瞬,那一眼,多年以后回想起,我依然无法相信,会从姚天明的眼睛里看到那些东西。
也因为他跟傅容庭相似的神韵,直至后来,我将他错当成了我的最爱。
我没想到推开门的会是姚天明,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门口,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有人问他:“里面有没有人?”
我只听姚天明声音黯哑的回了一句:“没有。”
我看着姚天明动了动嘴,无声的,从口型可以知道,他是让我待在这里别出去,然后他慢慢地将门给重新拉回去,合上,那些人走了,风停了,阳光没了,天暗了下来,我的腿也麻了。
我不敢出去,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离开,或者会不会折回来。
包厢再次被推开时,我本能的抬头看过去,姚天明走了进来,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无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问在门口偷听的人是不是我,而是问我:“饿了没有?”
因为腿麻,我是蜷曲在窗边蹲着的,仰头看着姚天明,那一刻,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觉得姚天明其实也挺好的。
我想说不饿,可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到嘴边的话也就变成了:“饿了。”
今天也就跟李曼青在街边买了点吃的其它什么都没吃,现在天都暗了,能不饿么?
“走吧,我请你吃东西。”他丢下这句话就朝外面走。
我立马站起来,明知道姚天明是个危险人物,能拿枪指着诺卡而面不改色,能在商场开枪杀人,可我还是跟着他走了。
姚天明带着我去了一家餐厅,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我咽了咽口水,见他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我刚想开口,他将新上来的一盘鱼推到我面前说:“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姚天明再次回到会所,中间也就过了三个小时,这期间他肯定不可能去吃东西,而是跟着楚天逸做事去了。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懒得去拆穿他,自己吃了起来。
全程姚天明真一口没有吃,就坐旁边一直抽烟,烟灰缸里面的烟头最后都装满了,我也吃好了,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说:“谢谢你,这次换我欠你一个人情,有机会我一定会……”
“我这个人从不赊账。”姚天明嘴角浅勾着,将当初我给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当初种下的因,今日得的果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我磨了磨牙,面带着微笑:“那你想怎么样?”
姚天明眸光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头的东西让我心底一惊,我真怕他说出什么我无法做到的要求,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捏紧了,我想着姚天明应该不会这么莽撞,一定是我多想了,可我刚刚这么安慰自己,姚天明接下来的话让我那点希望彻底破灭了。
因为他目光定定地紧锁着我,语气坚定而诚恳地说:“做我的女人。”
这五个字,让我几乎忘记了呼吸。
曾经,傅容庭这么说的时候,我心动,我热泪盈眶,那一刻,我只想做他一辈子的女人。
沈晨北说的时候,我不信,直至后来,我愧疚,无法直视他的感情。
连成杰说的时候,我惊讶,摆明自己的立场,回避他的眼神。
而现在,姚天明这么说的时候,我是害怕,害怕的血液将近凝固,我宁愿任何人说这句话,也不想听到姚天明这样说。
我紧紧攥了攥手指头,盯了他许久,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开玩笑,或者有别的目的的痕迹,可惜没有,此刻的姚天明他只是一个向女人表白的男人,他在期待着我的回答。
被他看的心里一阵发毛,我急急地站了起来,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可能,我有丈夫孩子,你也有老婆孩子,我们不可能,我……”
我其实就是想表达这完全就是彗星撞地球也不会有可能的事,可我却解释的有点语无伦次,没说到重点,让姚天明以为我只是因为嫁了人才会拒绝他,才让他说出:“这很简单,让傅容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就不会有顾忌了。”
让傅容庭消失?
被他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气的差点没将桌子给掀了,我怒极反笑道:“姚天明,你就是因为当初我救了你一命所以就一时意乱情迷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如果知道那天是你,我绝不会救,而且就算那天不是你,换做别人,换做一条小猫小狗,我也会救,但唯独你,我不会,你别会错了意。”
姚天明眼皮轻轻一抬,眸子里的寒光如化为实质的利刃,姚天明的冷,不似傅容庭,他的冷里面带着戾气,那是沾太多了血才会有的戾气,而傅容庭,他的冷只是表面,也就是典型的外冷内热的男人,不管是从前还是后来,他看我的眼神,就算再冷,也不会对我动了想要毁灭的念头。
姚天明终究跟楚天逸是一类人,他们的爱,难以承受,他们的恨,是毁灭。
这就是为什么我听到他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是害怕,不管之前怎么猜想,怎么预感,只要没说出口,一切都不会走到非要有一个结果的地步,可现在,不一样了。
“楼笙,我劝你想好了,傅容庭跟你儿子的命可都在我手里。”姚天明目光一眯,看着我说:“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联系不上傅容庭吗?”
“为什么?”姚天明的话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商场受伤的十二人之中,其中一人就是傅容庭,不过你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有柯迪照看着,他就是想死,也死不了,可要是我想要他死,楼笙,你觉得我是给他一个痛快,还是慢慢的折磨为好?”
姚天明说的云淡风轻,我却气的心肺都在疼,抄起吃饭用的叉子朝他的脑袋过去:“你这个疯子。”
姚天明可是练过的,想要截住我那还不容易?
他轻而易举截住了叉子,并扣住我的手腕,狠狠皱眉:“你就这么在乎他?”
我跟疯了一样冲他咆哮怒道:“他是我丈夫,是我的命,姚天明,我告诉你,容庭要是有什么事,我会让你给他陪葬。”
刚才也是太急了,忘记了背包里有手枪,否则我不会用叉子对准他的脑袋,而是会对着姚天明的脑袋开一枪。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就是在骗我,傅容庭一直在他手里,难怪我联系不上,傅容庭也没办法联系我。
从商场逃出之后,傅容庭要是没事,他一定会来找我,可惜没有,我一直担心的事,始终是发生了。
我的狂怒将餐厅其它人吸引了过来,纷纷朝这边侧目,姚天明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一手扣住我,丢了几张钱放在桌上,将我掣肘着拽出餐厅。
不多管闲事,不仅是国人人性冷漠,而是不分国界的世态炎凉,我被姚天明拽出餐厅,塞进他随手拦下的一辆出租车里,一路上,那些行人只看着,退避着,没有谁上前的。
师傅也不多管闲事,姚天明丢给他一沓钱,让他开车,他也就将车子开出去。
知道跟姚天明斗,跟他闹,没有什么好结果,我也就索性沉默了下来,沉默让我的脑子更加清晰,傅容庭如果是在姚天明的手里,那我一定要见到他。
姚天明淡淡睨了眼沉默的我,他虽然好奇我忽然的沉默冷静,但也什么都没说,直到车子在一条不知名的河边停下来。
下了车后,姚天明并没有理会我,也丝毫不怕我跑了,他独自走到河边的草地上,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下坐了下来,这边河边每隔四五米的样子就会种上一棵这样的大树,树干粗的大概一个人都抱不住。
师傅已经将车开走了,这边有些偏僻,过往的车辆很少很少,夜晚的风吹来,有些清凉。
河的那边,是一片漆黑,抬头,是漫天的繁星。
我不知道姚天明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背包里的手机早上出来就没电了,也没法联系沈晨北,我的孩子跟傅容庭都在他手里,我也没法离开,只能朝他走过去。
听着我走近的脚步声,姚天明微微侧了头,随后又将脑袋侧回去,点燃了一支烟,忧郁地抽着,嗓音冷淡深沉:“我哪点不如傅容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