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有志之士皆盼望着能够得到明主的赏识,而为人臣者却更愿意跟随一个时刻都在为下属们着想的君主。做为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华雄亦深深的体会到断风寒此刻所表露出的真实情感。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觉得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身上似乎在燃烧一般。
自从前日他被断风寒强留在营中,不但给予了最好的生活条件,而且并没有拘谨他的自由,这对于一个败军之将来说,是何等的气度与胸怀。
连日来,华雄的心思一直在翻腾着,他天天都能见到营中那些无时无刻都挂着笑容的士兵们,所有士兵们似乎从骨子里都无一不透露着一种快乐的心情。他们闲下来时会一起唱着嘹亮雄壮的军歌,忙碌起来时却是极度认真的应对……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与其他军队截然不同的格调。
从一个士兵乃至军队便可以看出这支军队最高统帅的能力,无疑,华雄便从这支时刻处于亢奋状态的士兵们身上,看出了断风寒的伟大之处。
而这种伟大却是在今日更加强烈的体现了出来,并且是华雄亲自从断风寒的身上所领略到的。
他此刻不得不回想起了往常在董卓麾下的日子……
西凉士兵固然悍勇,但却是因为董卓的放纵所造成,他们嗜杀残忍,没有一点健康的心态。一到战时,固然可以舍命冲杀,但却不好指挥。
反观断风寒麾下将士,他们积极主动并显得及其乐观,从他们的身上永远看不见盲从以及慵懒的情态。
如果让华雄重新选择的话,他更愿意选择指挥一支拥有如此健康心态的军队,而绝非那支变态嗜杀的西凉军。哪怕就算自己成为断风寒麾下的一名小兵,恐怕都比自己做为那支令天下人闻之色变的血军统领要快乐的多。
也许……
也许,这样的队伍才是真正的天下劲旅吧……
……
华雄联想到了许多,最终他那宛如坚冰一般的内心亦开始融化了。
“大王……”终于,华雄从榻上站将起来,摇晃着朝前迈了两步,就在诸人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跪倒在地,夺泪欣呼道:“华某不才,从此愿跟随大王左右,还望大王莫弃!”
由于这一跪,至使他右腿膝盖处的伤口当即裂开,鲜血当即将包扎在外的白布染透,殷红的血水止不住地渗了出来。
“华将军快快请起……”断风寒心中暗喜,当即疾步走到华雄面前将他搀了起来,同时更对一旁的侍卫急喝,道:“还不快去把军医找来!”
侍卫欣然而去,一旁诸官亦皆连向断风寒道贺起来,恭喜他又得一员虎将。
过不多时,军医官便急匆匆地敢了过来,接着便熟练地为华雄膝盖上的伤势重新逢合包扎,而这一过程下来,华雄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下,这不禁让断风寒感到钦佩不已。
待医官处理妥当之后,断风寒遂又挨着华雄的身边重新坐定,而其他诸人则是欣然站在周围,对于华雄的态度亦都有了明显的转变,亦纷纷主动向华雄示好并自我介绍一番。毕竟,从此刻起,大伙都是一家人了,也就不必见外了,故而一时间,小小的营帐内,气氛也就逐渐热闹了起来。
既然华雄心结已解,话题自然而然的也就涉及到了攻打虎牢关一事上。
放开了的华雄,当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言道:“以末将之见,虎牢关虽坚不可破,但若是在任用主将上,董相国选择了吕布,那么虎牢关便有机可趁了。”
虽然已经加入了断风寒的阵营,但是华雄却依然不能自然的称董卓为“董贼”,而改称其为“董相国”。
“哦,此话怎讲?”断风寒闻言,不禁当即讶然,心道按说吕布应该是董卓老贼的强力王牌才是,怎么反而成了其软肋所在呢?
不但断风寒感到愕然,就连周围诸人亦十分不解。
见诸人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华雄轻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吕布固然厉害,但却是有勇无谋之辈,而且性格偏激傲慢,从不将他人放在眼里。自从吕布投入董相麾下后,原先董相旧部官员尽皆失宠,而那吕布却不知收敛,经常欺压众人,打压诸官,诸官实恶其久矣。故而若是吕布独自前往虎牢坐镇,想来关上诸将必不能信服,以至于兵士难于调令,如此一来,面对主公之师,又怎能全力应对呢。”
听完华雄的这一番说辞,连同断风寒在内的所有人尽皆点头不已,觉得其言十分在理。而断风寒更是对华雄有了重新的认识,心道历史果然不足以为信啊,看来自己招降华雄这个决定是极为正确的。
看到诸人都很重视自己的见解,华雄不禁一阵激动,随即又接着道:“诸君恐怕皆认为董相国如今仰仗的唯有吕布一人,那便是大错特错了,其实董相国能有今时今日,却多亏得另一人相助也。此人虽然出道不久,但其智谋心机实是深不可测,每有所料,皆一一实现,足可称得上当今奇士。若是换做此人前来守关,想要攻打虎牢关,主公便得从长计议了!”
断风寒听到这里,眼中不禁一亮,口中赶紧追问道:“华将军所言之人,可是有毒士之称的贾诩贾文和?!”
“毒士?!”华雄听断风寒有此一问,不禁讶异非常,道:“正是此人也,主公竟知晓贾诩!毒士……主公这形容真是妙哉,的确,贾诩每出一计皆是狠毒无比,以求一击制敌,绝不会留下后患,用毒士来形容,真是在恰当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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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端坐在自己专用的马车之中,纵然路途颠簸,但却丝毫未影响他此刻正飞速思考着的大脑。接连几日,他的一双眼皮总是无缘无故的跳上那么一会,而现在恰巧又开始泛起了毛病。
“不知是福是祸,看来还得及早有所准备才是……”贾诩紧紧闭着双眼,一边不断按摩着一双眉骨,内心却揣测着此战的胜负以及如何妥善的安排自己的后路。
正如华雄所言那般,贾诩亦是看出了吕布与西凉众将之间不和的这一弊端,故而才进言搬请董卓亲自出马,如此方能解除将士失和的这一严重问题。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有所不安,总感觉其中还有自己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存在。到底还有哪一环节,自己没能理清呢?
就在他极力思索之时,老朋友李傕却自顾钻进了马车,毫无顾忌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贾诩思考时最烦被旁人打断,当即便睁开双眼不满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但发现乃是李傕之后,神色却是好转了许多,只不过他的言语仍旧有些冷淡,“稚然兄怎有闲情到小弟车中一坐?”
虽然现在贾诩的身份不一样了,贵为董卓身边的红人,但是对于李傕来说,他仍旧是自己所挖掘出来的人才,在他认为,贾诩或多或少都会对他报有知遇之恩的心情。
对于贾诩淡然的态度,李傕不以为然,毕竟他是最为了解贾诩的,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那么回事。
李傕看了看车外,随即轻声地问贾诩,道:“文和莫要取笑愚兄,愚兄此来乃是特意求教,还请文和念在往日情份上透露一些!”
“哦?稚然兄此言何从说起……”贾诩面上故作讶然,心底却开始盘算起来。
李傕见状立时冷笑了一阵,紧接着便言道:“以愚兄对文和地了解,怎会看不出文和心中实有所虑,如果此战真有胜算,文和面色岂会如此凝重……”
说到这里,他当即打住,再次向车外探望了一阵,这才凑到贾诩跟前,轻声道:“文和且给愚兄一个准信,此战到底胜算如何?”
尽管贾诩再怎么装模作样,但闻听此言,面上仍旧起了不小的波澜。他没有立时回答李傕的问题,而是紧紧的盯着对方看了起来。突然间,一道精光闪过他的脑海,对此前自己心里的不安之感顿时彻悟通明!
“错不了,结症就在此处!”贾诩一阵恍然大悟,随即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便欣然对李傕说道:“没想到稚然兄未雨绸缪,这回倒是想到在下前面去了。”
此言一出,李傕却是大惊失色,紧张地看着贾诩,道:“文和之言何意,愚兄实是不明!”
但见李傕失态,贾诩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推断,心里遂平静下来,他笑着道:“稚然兄勿要忧虑,你我交情深后,怎是他人可比,诩又怎会将你卖了。”
说罢却是竟自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