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一彪人马赶至河边,行到了侯览尸身旁边。为首一名武将赶忙翻身下马,上前察探。侯览此刻尚有一口气在,面对面前武将的逼问,却已然无法开口讲话。武将大怒,猛然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将侯览的脑袋斩了下来,更将其悬挂在战马的脖下。
这时众军中有人发现河面上异响,遂赶忙警示众人。由于夜色混暗,看的不大清楚,武将便着令众军举箭齐射,直到听得河中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声,岸上方才罢手。
刘协两兄弟伏于河边乱草之中,离岸边人马只有数十步之距,眼见张让死于河中,当不敢轻易现身,其心里亦同时想着张让临行前交代的那一番话。小子直到此时仍不明事情真相,只道宫中奸臣谋乱,欲加害他两兄弟,故而直到岸上军马四散走尽,两少年这才爬上岸来。
“此间不宜久留,皇兄快些走。”刘协望了眼瘫倒在地上的兄长,遂上前将其拉了起来并将二人身上的衣袍下摆结在一处,相互搀扶着摸黑前行。
就这样,二人跌跌撞撞,步履艰难的坚持走了个把时辰。
此刻,天色已微微见亮,年长一些的刘辩实在是走不动了,当即就地坐了下去。刘协见状,亦感身体力乏,足痛不已。他刚想坐下去休息一会,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庄子,料想是大户人家。故而他坚持着再次拉起地上的刘辩,向那庄户走去。
好不容易行到庄户前,刘协无力的扣了两下庄门后便终于脱力的倒了下去。
一名庄中的老奴闻声出来探察,只见两个衣衫泥泞的少年倒睡在庄前,遂赶忙反身前去通报庄中主人。随后在庄主的指示下,一群下人这才将两少年抬进庄中救治。
折腾了好一阵,刘协与刘辩相继苏醒过来,庄主立时询问二人乃是谁家之子。
刘辩闻言竟是兀自大哭起来,倒是刘协没有慌乱,遂站起身来,指着哭泣的刘辩,道:“此乃当今皇帝,今逢宫中叛乱,故而落难到此,吾乃皇弟陈留王是也。”
庄主闻言大惊,愕愣了一刻后便镇定,道:“你们可知这冒充皇帝该当何罪么?你说他是皇帝,可有何证明?”
“你若不信,当可看看我们身着衣物!”刘协虽然年幼但遇事果真不乱,而且极为聪明,当即便指着自己两兄弟的服饰与那庄主辨认。
由于两兄弟先前在河边藏匿,所以身上竟是泥泞,庄主先前倒也没有辨认出来。如今仔细验看了一番,当即便惊惶下拜,道:“微臣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也,因党锢权争之祸,故隐于此地,不想今日有幸得见圣颜,前有失察之过,未及恭拜,还望圣上与王爷恕罪!”说着便令下人赶快准备酒食。
下人们不敢怠慢,很快便端上丰盛得酒食,崔毅忙上前扶少帝刘辩上坐享用,刘辩见状却也不再落泪,兀自吃食起来。而刘协却是先向崔毅礼谢了一番,这才自行上坐享用。
崔毅看在眼里,遂感慨不已,心道难怪传言先皇欲传位与二殿下,如今看来这二殿下确实比少帝要聪颖识体些。
少时,二人酒足饭饱,崔毅赶忙询问宫中之事并请奏刘辩是否要他去通知官家前来护驾。刘辩闻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去看弟弟刘协。
刘协断然拒绝,道:“崔大人万不可通报官府,我等绝不可再回宫中,还请崔大人安排车马,我与皇兄即刻便要启程赶往兖州。”
“兖州?!这是何故……”崔毅闻言大出意料之外。
崔毅再三询问,但刘协却是不愿多说,只是警告其万不可泄漏风声。崔毅不敢抗旨,只得依言行事,亲自前往院中准备马匹车辕去了。
就在此时,忽闻庄外一阵马蹄声响,紧接着便见一名武将牵着马匹闯入院中,那马匹脖前竟而还悬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崔毅安在?”那武将一进院中便大声呼喝起来。
崔毅闻听其声,感到熟悉,当即便急走过去,近前一看却是老熟人闵贡。这闵贡官居河南中部掾,为人清正忠直,与他乃是多年之交。
一见是他,崔毅立刻便急呼道:“仲叔勿要大声呼喝,当心惊了圣驾!”
闵贡闻言竟是一喜,立时抓住崔毅的双手,急切道:“圣上可是在此?”
崔毅连忙点头,接着便询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闵贡亦不遮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奉命追拿张让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便要求崔毅带他去见皇帝。
崔毅兀自思索了一阵,念及闵贡为人,故而答应了下来,随即便领着他进了内堂之中。
此时的刘协二兄弟刚刚沐浴妥当,刚将衣物穿戴妥当,便听崔毅领着闵贡在外求见。
刘协不知闵贡是谁,故而传他进来,却不想一见之下,便当即大惊道:“崔毅,你竟敢私通奸人谋害圣上!”而一边的少帝刘辩却早已下的躲在了刘协的身后,全身不停的颤抖起来。
崔毅闻听刘协斥责,又见二人害怕惊惶的情形,当即怀疑的看向身旁的闵贡。
闵贡亦是满脸愕然之状,不知刘协所言何故,当即便上前道:“下官河南中部掾闵贡,奉命前来找寻圣上以及殿下,救驾来迟,还请圣上恕罪!”
“不,你不要过来……”刘协惊惶的看着向前走了两步的闵贡,但见对方说完话突然跪拜了下去,他接着又道:“吾与皇兄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快退下。”
闵贡不明白刘协的话是什么意思,仍是一脸正色地劝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还朝。”
“朕……朕不要回去……你快退下……朕……朕要和皇帝一道去兖州……”躲在刘协身后的刘辩偷眼望着跪在面前的闵贡,终于鼓起勇气打颤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