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仁在汶西城头上来回的几番冲击,杀死了几十名重甲步兵,并且为后面的人争取出了一块难得的空间,让后面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人通过这个缺口爬了上来,加入到战斗中去。
李怀仁所带的三百人,有近两百人都成功的攀上了城头,疯狂的扑向守军。他们虽然没有李怀仁这样高明的身手,却也是李怀仁这些年来精心训练出来的精兵,尤其是一身小巧功夫远胜寻常人。
虽然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泥鳅一般灵活,在人群中来回穿梭,重甲步兵们很难伤到他们,他们擅长于大规模作战,集体配合作战,但是遇到这样的对手,灵活度上逊色太多,自己的特点根本就难以施展开来。况且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处于相对安全的防御中,他们身上的重甲,就算是重兵器也很难击破,但是现在他们却像是扒光了站在敌人面前一样,丝毫没有安全感,这对于他们来说,恐惧来的要比寻常人更加剧烈,这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李怀仁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敌兵的恐惧,于是表现的更为强势,不断的上前抢攻,一个人竟然将身边的数十人逼得连连后退,不敢与之放对。
“这人是个人物,”后方的郭守义如许评价道,“勇猛善战倒也罢了,这般敏锐的洞察力,却是不俗,后汉奈何有这般多的人才。”当然,后面这句话却是他在心里念叨的,而没有说出来。
这几年郭守义在西线,和华御廷、陈宏等人进行了无数次的交手,双方始终维持一个不剩不败的局面,但是郭守义却清楚,他们手下的兵马大多是新兵而已,这样看来,显然对方不在自己之下。仗打得多了,竟是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情。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才投向了后汉?这是郭守义一直以来心中最大的疑问,河东的赵凌云、河西的宋仁、大梁的华御廷陈宏贺振方、大周的烈镇北,这些原本在四面八方,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现在却全部成为了林方的臣子,成为了后汉的栋梁,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成为了权倾天下的一代霸主,这其中又有着什么奥妙?虽然很多人将林方的一切成就归结为运气,但是,郭守义却并不这么想。就算是运气好,就算是有魏剑等人相助,就算是有隐龙在暗中帮忙,可是,易地而处的话,郭守义绝不认为自己能够做的到,换做另外一个人也不行。
“大帅,得想办法除掉这个人,否则怕是要遭啊,”身边副将刘传远的话将郭守义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郭守义看着在杀神一般的李怀仁,嘴唇动了动,却是道,“让他们自己去吧,他们已经习惯了依赖那一身铁皮,该让他们学会改变了,我大成重甲步兵的名头,从来就不是依靠那一身铁皮得来的,所谓的重甲,唯在心中而已。”
刘传远眨巴眨巴眼睛,对郭守义的话半懂半不懂,不过他跟随郭守义多年,在他心中,石义第一,郭守义就是第二了,郭守义的话对他来说和圣旨的差别不大,他当然不会反驳郭守义,心说大帅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不过,郭守义却是另有打算。此时在前面阻击李怀仁的,大多是几年前新近加入重甲步兵中的各军精锐,经过几年的训练下来,他们在能力上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其他重甲步兵战士,但是在郭守义眼中,他们还不合格。
为了让这三万人尽快的融入重甲步兵之中,当年石义曾经下令将他们打乱分散到各个营中,郭守义无法制止,但当时他是不同意的。他认为这样做只能是将重甲步兵的整体力量削弱,重甲步兵最重要的是他们坚韧的心神,就算在一个人在万军中也无所畏惧,敢于拼搏的精神,而不是依靠重甲建立起来的强大防御和超人的武力。
事实证明,郭守义的意见是正确的,几年下来,尽管重甲步兵看起来还是那支重甲步兵,但是郭守义却能感觉到这支军队的变化,重甲步兵就像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哪怕是有了一丝的不对劲,都难以逃脱他的眼睛。他发现,重甲步兵的将士们开始过度依赖于强悍的防具和过度追求强大的武力了。
这很不好,一旦过度的去追求武力的强悍,那重甲步兵就不是重甲步兵了,郭守义自然知道,论及武力的强大,重甲步兵拍马也难及轻骑兵,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但是,郭守义却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他认为,一切都应该在战争中得到洗礼,得到改变,有些东西,用语言是无法让人领悟的。
这时,李怀仁和他的二百亲兵却是正在慢慢的聚集起来,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两个人联合起来,力量就大了许多,更何况他们是久经沙场的,彼此之间有着熟练的配合和极好的默契,两个人在一起,所能够发挥的绝不仅仅是一加一所得出来的二这样简单。当然,越多人聚集在一起,他们所能发挥的力量也就越大,渐渐的,他们在城头所占据的空间也越来越大,更多的后汉军将士开始登上城头,原本密不透风的墙上,开始出现了一个孔洞,并且在迅速的扩大开来,到了一定程度,号称从来不破的重甲步兵所构成的铜墙铁壁,会被腐蚀掉也说不定。
杨杰是重甲步兵中的老兵了,虽然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营正,但是这辈子却是打过无数的仗了,见识不可谓不丰。但是,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仗,重甲步兵在人数居多的时候,竟然被敌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不断的后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我怕死”三个大字,这让他无法容忍,这是对他心目中最为神圣的重甲步兵的最大羞辱!
将身上的重甲全部卸了下来,杨杰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子,**着上身,挥舞着长刀,怒吼着朝李怀仁冲杀了过去。
由于平时经常身着重甲,几十斤的铠甲披在身上,甚至有时候连睡觉的时候都不能脱下,这让杨杰早就习惯了那种重量,此时一旦除去,整个人变得身轻如燕,虽然他并没有练过功夫,可是却能以极快的速度前进,很快就逼近了李怀仁身边,手中长刀一挥,呼啸着朝李怀仁砍了过去。
刀未到,风声先到,李怀仁敏锐的感觉到了一阵劲风朝自己袭来,而此时正好身前还有一名重甲步兵同时攻到,和杨杰的攻击恰好形成了一个互补,就像是两人商量好了一般,将李怀仁的去路全部堵死。
“来得好!”李怀仁长啸一声,将手中的双手分别朝着不同方向挡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响,李怀仁身子一震,杨杰被逼退了一步,而那个重甲步兵则是被巨大的力道弹飞了出去。
李怀仁嘿嘿一笑,这却是他用了借力打力的上乘功夫,用杨杰的力道和自己的力道击飞了那个人,但是在杨杰的眼里,却像是李怀仁自己将那个人弹飞了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正面和自己的长刀相交,那柄钢刀竟然没事?难道那是一柄宝刀?
重甲步兵的长刀虽然算不得神兵利器,却也是百炼精钢,寻常武器难以与之抵抗,就算是和重兵器放对,也丝毫不落下风,可是李怀仁手中却只有一柄轻飘飘的朴刀罢了,如何能有这般强韧?
“再吃我一刀!”虽然心中惊诧,可是杨杰深得郭守义三味,在他眼中,从来就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重甲步兵,不应该后退一步,哪怕他面对的是自己根本就无法战胜的敌人。
“好汉子!”李怀仁自然看出了杨杰的拼命之意,对于这等血性之人,他向来是十分欣赏的,即使他是敌人。
虽然脱掉了重甲,但是杨杰和李怀仁相差的却是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很快,李怀仁就在他身上割出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伤口,杨杰整个人像是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般。但是李怀仁却是根本就没有费多大力气,一边和杨杰斗着,一边还顺手杀了几个人。
“你既然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吧,重甲步兵名头虽大,却也不过如此罢了!”李怀仁冷哼一声,便要出杀招。
可是杨杰却突然狂吼了一声,不管不顾的团身朝李怀仁扑了过去。李怀仁大惊,手中钢刀急速挥出,在杨杰的胸口划出一道恐怖的口子,几乎连内脏都要露出来了。可是,杨杰前冲的势头却是不减,他自始至终就没有过躲避的念头,只是一味的冲上前来,趁着李怀仁呆了一下的瞬间,挥起手中长刀,在李怀仁手臂上重重的砍了一刀,放声大笑道,“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重甲步兵!”说完这句话,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却是已经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