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被一脚踢出门,跌倒在地的乌拉提,撑着肚子,脸颊霞红乱飞,气喘如牛,爬起来,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前奔——看似颠簸,精疲力竭,却没有沉重的脚步声,像一头拼命追赶目标的蜗牛,“特里克,你小子敢丢下我不管,我现在就跟你拼命!”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为了公道,为了铲除邪恶,为了心里的一口怨气,特里克这个刁钻的恶魔,决不能放走——也不能轻视自己的身体,行动一定要柔软,不能让一身的细皮嫩肉撕裂了——一直好好保护着自己,同时消灭敌人,那才有意义。
“乖孩子,不要着急!我们谁都不会丢下你的!”贝多叶母性大发,把跟在身后的几个人都强拉来过家家。
“贝多叶,你个死泼妇,你要再闹腾——我脾气上来了——就——就——就丢下波多尔可那笔债,丢下你们这群被狼围困的羔羊,站在一边,看你们怎么死!”愤怒的特里克,很是愤怒,愤怒到极点……可是,他找不到发火的对象——拼了老命都拉拢不了,再对他们发脾气?斗战胜佣兵团,马上就要结束啦——羞愧的特里克,很是羞愧,羞愧到究极……可是,他找不到发疯、崩溃的渠道,只想扑到贝多叶跟前,用最最卑微的姿态,最最可怜的声音,最最感人的语言,求她,求她放过他——羞愤欲绝的特里克,喷出了这些话,有点威胁,又有点哀求,最多的——是绝望的呐喊。
“好啊!我们都跟着你,一起站一边,好好欣赏,我们的结局!”斗战胜驮着贝多叶就向特里克走去,“前面带路吧!”看着这个再也坚持不住羞怒,马上就要崩溃的苦人儿,贝多叶却优美地摇摆着尾巴,用最最天真的声音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应该支持孩子们的决定!你那种表情,难道说,我这么做有错吗?”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我需要清净!一个医生,没有清净的环境,就没有清净的心绪,没有清净的心绪,就会看错病,开错药,害死人!你们这些病号,都想死吗?那你们继续闹吧!”强打精神的白一生,刚走几步路,额头就狂涌汗珠。
“就是啊!急什么啊!大家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路还长着了!没把我们的关系搞清楚,就这么上路——会害死所有人的!”乌拉提还没说完话,就坐在路当中,大口大口喘粗气,一副动弹不得的狗熊样。
还有一点理性维系着的特里克,现在只想杀人,六亲不认地乱杀一通,如果有人来找麻烦,挑衅,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走?那是坚决不干的——坐下休息?那也太对不起一肚子窝囊气啦!“怎么办!”血红的眼睛扫过身边,他还是不想,找这些可能成为自己人的坏蛋的麻烦,这点理性的思考,却让怒火更加难以控制,“啊——”把波多尔可丢给乌拉提,转身,释放怒火,飞起一脚,嘭,把路边的一棵巨树拦腰切断。
“冤孽!冤孽!遇到这个混蛋,真是冤孽啊!”乌拉提要不是闪躲得快,让波多尔可直接摔在硬邦邦的地上了,他不知道要被碰撞擦掉多少皮肉——那时的样子,不知道会吓死多少胆小的人,自己可能也在其中。
“特里克,我说过多少次啦!波多尔可,是你的兄弟,不是花花草草几口就能吃掉的垃圾!随便乱扔——摔坏了人,还有医生医,砸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植被,哪个园丁会来抢救啊!就是你们这不讲究文明的习惯,把那可怜的艾小康气走的!”贝多叶心里可痛快多了,那个神仆给她的不快,在一边傻等的怨气,都在戏弄中消散着,现在只剩下有趣的逗乐,“还有你,乌拉提,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点名气的侠客,怎么能见死不救?眼看着,波多尔可砸向毫无还手之力的地面,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为什么不发扬侠客的大无畏精神,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地面!”
“不服气?我就在这里坐着,快来找我啊!我一定会让大家服气的!”特里克坐在树桩上,手脚不听使唤地哆嗦着,肺部的空气似乎被掏空了,怎么着都吸不够气——那一脚,就像锋利的巨刃划过一根头发,具有很大的威慑力,又有浓厚的艺术色彩——截口如果没有浆汁沁出,那种光滑度,可以跟精细加工的椅子媲美。
“啊——”乌拉提一脸茫然,眼珠转了几圈,恍然大悟地紧张起来,赶紧懊悔地看着地面,“可怜的地面啊!实在是对不起啊!你哪里受伤啦!让我给你揉揉!”
“嗯!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啊!”贝多叶喜悦地卖弄着身姿,“孩子们,这里虽然是人来人往的大路,不过,好像今天不会有什么人走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特里克,你的位置比较高,你得负责放哨!别让什么脏东西,弄脏了你们的新衣服!乌拉提,你犯了错,没办法,得接受惩罚!先好好地给地面赔不是!我看,从今天起,维护大地安全的责任就交给你啦!直到大地原谅了你,你才能休息!白一生,你老是板着脸看我——干嘛?有事就说!没事,就好好休息!等会儿,我们碰见的落难英雄,被困的超人,都由你救治!现在不休息,等会儿累死你,我可不管!懒猪,波多尔可,你还没醒吗?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今天,就让你偷偷懒——用不了多久,你就好哭着嚎着,主动偿还的!”猫脸上浮现出几朵得意的奸猾之花。
加菲猫摇摆着的尾巴,在斗战胜后背上抽了两鞭子:“小猴子,你还太小,什么正经事都干不了——别那么酸麻麻地看着我!好了!好了!你就驮着我——到处摘果子耍吧!不想干,那就随便你了!”驾驭山猴往路边的树丛走去。
几个孩子都看不到贝多叶的脸了,她的猫脸瞬间松垮,堆满阴郁。
哎,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遇见的人,都只能靠我纠集到一块儿?这到底是为什么?魔界的他们……我是个女人,怎么能一天到晚,为这些事烦恼,我应该为……怎么打扮?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爱爱什么的……为这些女人的事烦恼才对啊!女人不是该被大家捧着吗?
脑子里堆垒出许多公主、皇后之类的生活,贝多叶吓得连连摇头。
我活着,不是为了那些,而是探索一切已知和未知的秘密!吃喝玩乐?有个一两天就行了!我又想到哪里去啦!该死!力量,力量,英雄,英雄,你们在哪里?快让我找到吧!
求人,谁愿意被人求?除非有人愿意被别人的要求所“囚”——交易才是硬道理。求自己?我厉害到——现在的魔神,都抹杀不了我,可我还是解决不了魔界的困局!那个该死的魔神,你不过想出狱,你干嘛不跟我好好谈谈,偏要弄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我对你彻底丧失了交易的信心——我没有傻到,冒着,把自己的一切,把身边人的一切,都赔进去的风险,跟你做毫无保证,毫无后路的交易!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明明是来找帮手的,现在倒好,又给自己多绑了条铁链——这些家伙不但不帮我分担负担,反而给我增加负担!我亏死了!我一定要赚回来,不赚回来,我永远都积累不到力量、英雄,只会把更多的人送给魔神填肚子!魔神——眼前就有这么多人要吃掉我们!我真是——
想来想去,贝多叶只觉更烦,心里更堵。丢开一股猴臊臭的斗战胜,利爪穿透树皮,抱着树,嘭嘭地上下爬动。
受伤的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反而体贴地安抚贝多叶,伸出一只带着清新木香的无形手,在贝多叶烦躁的心思上,轻轻拍打。温暖的触摸,放松的心情,沉醉的状态,抹平了一切烦恼,贝多叶慢慢宁静,集中心思、知觉,享受树木的醇香。
“为什么这么香!这么香!”贝多叶醉了,困了,找到了小窝——卧在树枝上,舔舐着醇香,睡着了。
陨石带着巨大的震动,掉落在荒野上,周围的人,因为从没见过,先是惊恐,然后一个接一个好奇心爆发,玩命似的冲过去看……期待的动静没有出现,恐惧的变化也没冒出。陨石引发的各种自然状况慢慢平息,人们的好奇心渐渐淡化。只有那些,在陨石身上找到利益点的人,才会转动心思。
艾小康,狂飙而来,她就带着一种“此物必须为我所用”的心思冲过来的。
干干净净的黑色皮靴,从混浊的龙卷风中探出——靴子里的脚,到底诱不诱人,很难说,但这双靴子,真的很是诱人,最近的乌拉提忍不住绷紧了鼻头。靴子的光泽,就像女神散发的光辉,很是耀眼;曲线,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混蛋设计的,那么优美,又那么浑然一体,就像最最漂亮的黑珍珠;那动作,让人想起闻到自己脚臭的感觉,虽然很厌恶,却心痒痒的,想多闻闻——这双靴子带来的似乎不止脚臭,还有神秘的芳香……心跳加快,连吞口水,乌拉提很紧张,又很期待。
黑色的靴子,实实在在地踩住地面,露出紧身裤子包裹的细腿。龙卷风瞬间崩碎,艾小康亮丽的身姿,漂亮的容颜开始在人们眼前跳动。乌拉提被风吹得紧闭的眼睛,一觉察风势减弱,立刻睁开,靴子还是那双靴子,却多了个人,一个很漂亮的人。从脚看到头,再从头看到脚,乌拉提身心的怪异激动,平静了下来。他不是对人失望,也不是满足了,也不是有奇怪的恋物癖——心里虽然有个被异性勾引出来的欲望在轻轻跳动,却因为看见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儿,看见了完全匹配,很可能已经超越了靴子之美的身姿——那种,对脚臭欲罢不能的厌恶感消失了,同时,吸引人探寻、琢磨的神秘感,也就消失了!眼前的艾小康,并不神秘,只是一个心思跟常人有丁点儿不一样的靓女而已!而且是要杀自己的暴力女!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双靴子,怎么也找不回刚才的感觉了——反而觉察到,龙卷风带着的杂屑,散落了一脸,一身,细皮嫩肉的自己,感觉很是不爽,甚至有拼命暴打艾小康一顿的冲动。
“看什么看?”艾小康最厌烦那种睁大眼看自己的男人,尤其是这种一身肮脏的男人,“你们不是贝多叶的属下吗?那么尊贵的精灵不去好好保护着,侍奉着,却呆在大路上看女人?真是该杀!该杀!太该杀了!”
“我们是该死!不过,再该死,也是人!怎么着也好过,一边见人脏就要千刀万剐,一边又往人家身上抹污泥的怪物!”乌拉提一边慢慢清理身上的杂屑,一边运转“殛雷刀白”,暗暗决定:“死也要咬掉这个疯婆子的一块肉!”
“噷!”心脏一阵刺痛,艾小康一直模糊不清的心思,终于快刀斩乱麻,挣脱了纷乱,找到了困惑的因由。前不久,她之所以放弃抹杀肮脏的机会,就因为,她这个仲裁者,也变成了当事人,已经不再具备仲裁的资格。“你说我什么,就什么吧!反正,我管不了你的嘴!不过,要是因为你们不好好保护,让贝多叶受了点伤,我就要你们的命!”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纠结自己的“替天行道”,可肠子、胃、肺、脑仁等器官,都不受控制,自顾自地纠结起来,一会儿就泪流满面,鼻涕,哽咽,接连而来。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就此,变成被暴风雨欺凌的花朵。
关于“风”的神话、传说,艾小康知道很多,并给了她极其深刻的印象——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风”是最伟大的拯救者,是神灵留给人间,保护善良、美丽、纯洁,最最强大的武器。“风”,从不姑息任何肮脏,不管任何事物,只要有一定程度的腐烂、败坏,有可能落到肮脏里的迹象,“风”就会用利刃把那些病变的部分削去——吹落枯黄的树叶,掀翻腐烂的朽木,在雨雪来干扰前,把它们撕个粉碎,直至把大地变成纯一色的沙漠,再也找不到肮脏的圣地。
现在的艾小康,不再是风的化身,也不是纯洁的沙漠,而是一片风雨中的普通树叶,无论她怎么舞动,总会沾上雨珠带来的肮脏颗粒,无论她怎么顺从风,风依然哗哗地猛下刀,要吹落她,把她丢进肮脏的雨水里,最后沉寂在河底的污泥中,永生永世不得干净。
“我的风,不是纯洁之风,而是乱扔垃圾之风!是四处散播肮脏的黑暗之风!”艾小康一边紧咬牙关,一边痛恨地自言自语,“难怪妈妈和阿姨她们,都不让我出来!原来是这样啊!该死的混蛋老爸,还有那奸猾的败家子,原来,原来,你们要把我推进罪恶的深渊!趁我学艺不精,就把我诱骗到这个肮脏的尘世上,让我以‘风神’之名,替天行道……这些全是诱我背叛风神的诡计!我一定饶不了你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挥洒热泪,仰天长啸,一股重回风神怀抱的温暖,瞬间滋润了她的身心,通体泰然。
“看什么看!你这个色鬼,滚一边去,别妨碍我获取精灵的教诲!”抹去残余的泪痕,佯怒地瞪一眼乌拉提,扭回头看着贝多叶所在的地方,手中的法杖轻轻一挥,刮着杂屑的龙卷风刚出现,她就放下了魔法棒,噘嘴冷哼,“误入歧途的风魔法,不用为妙!”身姿扭动得特别火辣,向贝多叶走去。
乌拉提长出一口气,“这个疯婆子,要是刚才哭得上吊自杀该有多好啊!”瞅一眼,比他更加精疲力竭的白一生,“还是这个癫狂白医来得厉害!身边有这么一个好干净的疯婆子,就是累死也要保持自己与肮脏的距离!”紧皱眉头,“以他的情况,竟然可以在那里端坐一个小时,真他妈够癫狂的!我却连坐都坐不稳了!”
“你小子,喜好上男风了?美女不看,偏瞪大眼睛看男人!”早已经没脾气的特里克,见炸药一般的艾小康离开了,赶紧从树桩上跳下来,匆匆赶来营救——这个不知好歹,怎么都不加入斗战胜佣兵团的混蛋——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给他惹上一身麻烦的臭魔法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不会抱一个有同性怪癖的男人!你是自己起来呢?还是让我一脚把你踢到那边去?”一脚钩起波多尔可,扔进腋下夹着,“这个瘟神,我都还没扔掉,怎么又会碰上你这么一个霉神!天理何在?”
“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天理何在!”乌拉提见面前来了个挡箭牌,瞟一眼那双,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的皮靴,轻轻地躺在地上。
“你说!”
“你说——我是卖掉你的妻儿老小,来补贴你的欠账,还是卖掉你?”
“乌拉提,你少跟我来了!”特里克讽刺回去,“我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的,如果真叫乌拉提,那你可是额隆帝国小有名气的大侠啊!怎么会为了一把破刀,向救命恩人要钱?快起来吧!难道你,真想死在那个疯婆子手上?”
乌拉提不上当:“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大侠!你这样可对不起,人们给你的好名声啊!”
“好名声?我干嘛在乎那些?那又不是我要的,那些长嘴烂舌,胡乱吹嘘我的家伙,我恨不得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双打一双!”暗恨着瞟一眼特里克,“我跟你们赏金猎人差不了多远,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不过,我是四处流浪,遇到一个是一个!不像你,在魔法公会、佣兵公会接悬赏任务!”
“你也干这?不会吧!老大,那为什么从没人说过,你也收钱啊?”
“这个,就得怪那些给我名声的混蛋!我这个人心软,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别人只要——求我几次,我就会急匆匆地去跑腿,等事情办好了,才会要报酬!你知道,抠门的人多,穷得什么都没有的人更多,结果,很多时候都拿不到报酬,只得个心安!那些人也真他妈混蛋,免费帮了他们,他们竟然不感恩!不说我收了好多好多的钱,物有所值,偏要吹嘘,我是侠客,专门免费做好事!”长叹一声,“哎!这下,你知道了吧?为什么那把刀对我那么重要?没有刀的我,以后凭什么吃饭?凭我的名声,凭我的嘴?我看连裤子都要赔进去!最后,饿死在路边!只要有那把刀,我一声不出,就会有生意上门!我不动,刀不动,就是傻子都知道,给我点报酬!”
“那你为什么不加入斗战胜佣兵团?以后有你的好处!”
“你是赏金猎人,谁知道你干了多少缺德事儿?我就算饿死,良心也不能死!”
“我说你啊!还真是死脑筋——不,真是个大大侠!”特里克一脚钩起乌拉提,轻轻夹在胳肢窝,就往一边走,“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还会继续当这个——吃喝没人管,穿住没人想的赏金猎人?我老早就当小贼、土匪、强盗、杀手去了!好好干一笔,然后躲到某个酒店,享受他个一两年!缺钱了,再弄!你不信?我问你,你见过,没残废,没被抓的坏蛋,一直过苦日子吗?你见过哪个佣兵团烧杀抢掠吗?”特里克把怀揣了一辈子的辛酸苦楚全都往外倒,“你见过哪个干坏事的人,会把那些事贴在工会里,让其他人都知道?你见过哪个干坏事的团伙,会成立佣兵团,专门打劫雇主?我也过得很不容易啊!就说这个混蛋魔法师用掉的极品土晶……”滔滔不绝的倾述,就像高高挂起的瀑布,不管几时去看,都是那么震撼人心。
“尊敬的精灵,贝多叶小姐,请你下来吧!那里危险!”艾小康转了两圈,要得到救赎,就必须上树——用已经堕落的风魔法,会造成更多的罪恶;爬,她又没那个经验,速度一定不会快,万一途中危险来了,贝多叶责怪她没有尽责护卫,她将失去眼前这个触手可及的自我救赎的机会,神灵惩罚的重重诅咒,必定会牵连到家人、朋友、整个人间——“我上不去,为什么不叫她下来?”
“啊——”贝多叶打个无聊的哈欠,“要我下去?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站在那儿?”自己想不通的事,别人不一定想得通。自己没点头绪,就算得到了正确答案,对自己的人生又能有多大意义?纠缠心头的问题丢在一边,随随便便扔出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我为什么能站在这儿?”艾小康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来了,来了,神灵对我的审判,这么快就来了!“我……我……我觉得……不,不是觉得,而是肯定,我肯定,这是神灵的恩赐!”
“恩赐?神灵为什么要给你恩赐?”
“神灵都是仁慈的,万能的,时时刻刻都在指引世人!指引我们得到宽恕!”
“哦!得到宽恕后,你就能站在那儿?还是,因为你没得到宽恕才能站在那儿?”贝多叶伸伸猫爪子,拉拉腰,摇摇尾巴,嗅嗅树的醇香,万般慵懒地找着下去的路。
“我,我肯定没得到宽恕!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赎的!”
“那,你为什么能站在那儿?”
“对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吱吱吱,斗战胜一听到贝多叶的声音,就丢下眼前的果子,向她冲去。刚想接着打发时间的贝多叶,一闻到猴臊味儿,就往一边躲,金黄色的加菲猫失足落下,嘭,话没说出,只好用看着都肉痛的碰撞,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尊贵的精灵,你没事吧?”艾小康急匆匆奔去救助,却被跳下来,龇牙咧嘴的斗战胜吓了一跳,愣怔在贝多叶跟前。
“我知道,我摔这一跤,是因为躲避斗战胜的拥抱!所以,谁也不能责怪,责怪谁也没用!更不用感谢谁!”贝多叶摇摇摔得有点晕的脑袋,迈着低沉的步子,钻出泥坑,“你不是会魔法吗?你能不能把这家伙身上的臭气吹干净啊?”忽闪的双眼,还是那么慵懒。
“贝多叶小姐,你没事就好!”艾小康想接近贝多叶,却又害怕她的灼热,愣住的身子恐惧地哆嗦着,“我,我的魔法不再——纯洁了!不能再用!请你指引我回归正途!”
“你连为什么能站在这儿都不清楚,你又怎么能分清,哪里是正途,哪里又是歧途呢?”贝多叶眼中寒光一闪,一个邪恶的念头当即出口:“嘿!我的那几个孩子,都很饿了啊!他们好像非常喜欢吃人头!艾小康,反正你这个漂亮小妞没什么事干!你就去杀几个人,割几个头回来,煮熟了给他们吃吧!”声音大不了,只好用精神力扩展到某些人的耳朵里。
“别!别!别!”特里克吓得跳出来大叫。
“各位,你们相信了吧!这就是个怪物,杀了它!大家一起杀了它!”树林里突然响起呐喊声,跟着许多人纷纷跑出来。“波多尔可,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能跟我抢!”“乌拉提,你这个叛徒!你们谁敢先下手,我跟他没完!”“癫狂白医,老子总算找到你了!今天,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还我一家老小的命来!”
“艾小康!我们丐帮,跟你有何怨仇?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连杀我帮人!女魔头,今天你死定啦!”一群衣衫破破烂烂,肮脏恶心的人,拖着污黑的竹竿、木棍,挥舞着石头、砖块,咆哮着向艾小康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