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骑在摩托车上,在前引路。艾丽卡开着悍马车跟随在后。
一路行来,满目荒凉。山山水水都已经面目全非,山是荒山,树木调零,寻不出一丝绿意,水是污水,水面上流淌着动物的尸体和污臭的垃圾。偶尔有些小动物,听到车声,惊悚的跳开了。
唐风迎着风驾驶着摩托车,心头有些凄凉的意味。
被艾丽卡发现他的血液是蓝色的之后,他还没有说过一句话。想到艾丽卡像看到怪物一样望着他的眼神,他的心就有些揪痛。
他父亲是个军人,某特种部队的教官,有一身高超的技能,在他三岁之后,父亲就开始教他各种技能,在他九岁那年,可以轻松的对付一个成年男人,十一岁时,甚至可以对付一个受过训练的特工。这些技能,为他的生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与父亲硬朗的性格相比,母亲却是位细腻感性的画家,在画坛享有盛名,所作的每一幅,都成为上流社会收藏的珍品。而他唐风的性格中,即有父亲硬朗的遗传基因,又有母亲细腻忧郁的感性。
在战争中他失去了双亲,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艰难的活下来,用他父亲生前留给他的摩托车,还有军用毒龙匕首,以及父亲教给他的一身本领。在核战之后的生存环境中,他能活下来,主要还是靠着自身的能力和头脑,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如果没有运气,是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
体内的变异来自那场核战之后,他发现不对劲的时侯,是他十三岁那年,核战后的两年。
变异是悄悄发生的,他的眼瞳的颜色,从黑色一点点变成紫色,又从紫色变成蓝色,当蓝色凝聚成深色之后,就变成了碧绿色。而他的血液,也从红色悄然变成了蓝色。
从他十六年那年,他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具有了夜视功能,先开始看东西还是朦胧而模糊,后来就变得清晰,到现在夜里看东西,五百英尺之内,和白天无异,三丈之内,甚至可以纤毫毕现,比白天更清晰,甚至相当于高清晰度的放大镜。
再后来,他又开始发现自己有了一项别人所没有的超能力,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这种超能力,多次帮他化险为夷,死里逃生,但这种超能力,也带了非常严重的副作用,甚至可以说恶果,他也只能接受下来那常人所难忍受的痛苦。
核战之后人们,饮用的是受到污染的水,吃的是受到污染的粮,呼吸的是受到污染的空气,体力多多少少都有变化,有些人死去,有些人皮肤溃烂,有些人毛发脱落,有些人痛苦发狂。
但变异之后具有超能力的,又能稳定的化为己有的人,并不太多,至少唐风这些年来,还没遇到过,他只知道他自己。
当超能力可以帮助他时,他当然高兴,但当副作用发作时,他又恨不得自己死去。也确实有几次,在发作过后,他用那把毒龙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想刺下去,但他还是咬着牙,又活下来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副作用发作的次数,并不太多,只不过,很不稳定,要发作时,毫无征兆,让他猝不及防。也许一年不发作一次,也许一个月发作数次。
其实,他更想像正常人一样,拥有自己的黄皮肤黑眼睛,拥有健康的体魄,拥有红色的血液。他不想被别人当成怪物,所以戴上墨色眼镜遮住自己的眼睛。别人以为他是耍酷,却不知道眼镜后面是一双变异的眼睛,更不知道冷酷的变异人也有一颗忧伤的心灵。
当然,他的秘密,杰克大叔和海伦斯蒂是知道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们相信他,他也相信他们。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但今天,又多了一个知道他的秘密的人,艾丽卡。
看到艾丽卡望着他的眼神,他知道她当他是怪物了,她在担心,如果他变异了,会不会伤害她们?是狂性大发的把她们残暴的撕碎,还是咬破她们的喉咙,把鲜血吸干?
唐风苦笑了一声,也难怪艾丽卡害怕他,他曾看到过几个变异人,被同类当成怪物一样的杀掉。那些人都不想被变异人发起疯来,咬死或者吃掉,而确实有变异人吃人和咬人的事情发生过。
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发作起来,自己会不会真的把艾丽卡……他不敢想下去,微微摇了摇头,那头飘逸的黑发随之摇晃。
这一路行来,唐风和艾丽卡经过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村落里只有三五户人家。饿的皮包骨头的人们,相互搀扶着,站在高岗上,有气无力,远远的观望着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和悍马车。在他们眼中,那些可以开车的人,是有能力有财富的人,是他们仰望而遥不可及的人。
一个饿的身子像麻杆,头部却奇大的黑人小孩子,从地上捡了团泥巴,远远掷向摩托车,低声咒骂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好像在诅咒比他生活好的骑着摩托车的人,又好像在诅咒整个世界。
这个小黑孩骂完之后,又蹲在地上玩泥巴。这村子里没有别的小孩伴着他玩,只有他一个小孩子了。他坐在沙丘上,堆着泥团,眼看就要堆好一座宫殿了。他在心中想,等他长大之后,他要拥有一座这样的宫殿,让他的爸爸妈妈住在里面,宫殿里面要有很多很多的水,多的可以在水里洗澡,也要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像白米饭一样好吃,还要有很多很多的水果,要比后山那棵树上的果子好吃……后山那棵树上的果子难吃死了,又苦又涩。
黑小孩的宫殿,忽然被一大片阴云笼罩了。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奇异的怪叫。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团庞大的黑影,从天空向他俯冲下来。
黑影挟着劲风和巨大的阴暗,一下子就把小孩子吞没了。直到死,小孩子都没有看清是什么吞没了他。
一只草藤编成的鞋子,掉落在泥巴堆成的宫殿上,把宫殿砸塌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