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好!”
爽朗笑声之间,朱漆剥落的屋门轰然倒地,从尘土飞扬之中走出了一个体型高大但略显单薄之人。
战红潋原地立定,不为所动。
江暮云一眼便识出了此人,失声道:“可是明舵主?”
“正是在下!多日不见,江暮云。”
明玉珍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院子里,似乎先前的七人之死与他毫无干系。他冲战红潋抱拳道:“我从陈伯口中得知密室内又多出了一个红发男子,想必这位应该便是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回鹘高手战红潋战兄了?”
战红潋耸耸肩膀道:“中土武林真是人才辈出,英雄出少年呐,想不到阁下年纪轻轻便成了名噪大江南北的大旗会的舵主了。”
明玉珍谦虚一笑道:“大旗会四个堂口,共二十四名舵主,有何稀哉?如果我有战兄这般高明身手,早出去闯天下了。”
“我杀了明舵主的七名手下,阁下不觉心痛吗?”
明玉珍叹气道:“那是他们学艺不精,怪得谁来?”
战红潋故作讶然道:“似乎明兄并没有替他们报仇雪恨的打算。”
明玉珍坐上假山,抬头看天,不紧不慢道:“若我强出头,恐怕亦难在战兄手下走过两招。与其陪着他们横尸当场,为何不多看一眼蓝天白云呢。”
战红潋淡淡道:“明舵主倒是很想的开。既然不想动手,那又是为何而来呢?”
明玉珍瞥了一眼江暮云道:“我是奉了江如凤婆娘的命令来拿江暮云回总堂的。”
江暮云不解道:“明舵主真的要拿我回去?”
“徐寿辉、赵普胜、还有一个叫张定边的绝顶高手,三人联手,几乎将雨堂在蕲州的势力连根拔起。我要是不拿你回去交差,怕是会主一日都不得安宁了。”
江暮云一听三人均来了蕲州,大喜道:“明舵主可知三人现下何处?”
明玉珍摇头道:“给了会主十五日的时间交人,然后便不知所踪了。”
江暮云闻言,大感失望。
战红潋冷冷道:“明舵主,江小子救过在下一命,在下亦自当有所回报。既然你执意要带走他,看来你我还是难免一战了。”
明玉珍忙解释道:“战兄稍安勿躁,他们要的仅仅只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而已,现在江暮云活蹦乱跳的,我又岂能违命行事?”
江暮云替他担忧道:“那明舵主你回去又如何交差呢?”
“有这七具尸体还不够交差么?”
明玉珍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又道:“何况还有战兄在,这事情就好办多哩。”
“为何?”
明玉珍抽出背上长刀,抛给了战红潋。
“战兄无须小弟讲的太明白吧?”
战红潋点头道:“了解,得罪了!”
战红潋一跃而起,长刀卷起如浪寒光,明玉珍的左臂顿时鲜血飞溅,脸色瞬间煞白。
明玉珍惨笑道:“多谢战兄手下留情。力战战兄,最后不敌,足以回去复命了。走吧,马车就停在芬芳楼门口。”
江暮云见他臂膀处血如泉涌,心中一阵感动。
战红潋依旧不为所动道:“我与明舵主素未谋面,更宰了你们的风堂堂主邱奉,为何阁下要如此舍命相救?”
“不管战兄信是不信,我只是与江暮云一见如故罢了,仅此而已。”
战红潋竟毫不怀疑道:“换做别的,在下或许不敢相信。但如此光明磊落的理由,在下若再不识抬举,便是辜负了明舵主的一番好意了。”
明玉珍草草包扎完伤口,笑道:“战兄果真非常人所能及,听说战兄劫了威顺王的黄金,官兵将整个蕲州城翻了个底朝天,都一无所获。哈哈,走吧,我送你们出城。”
两人迅速剥下尸体上的绣有雨点标志的雨堂武士服,换上后随明玉珍穿过后院洞门,翻过围墙便到了外面熙攘的大街上。
江暮云在芬芳楼后院躲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见此青楼外样。此楼虽有两层高,却不知怎的楼体向着一边倾斜,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整楼成色破旧、门雕败朽,门前石阶高低不平。正如明玉珍所言,估计在整个蕲州城内也很难找出比它更不上档次的青楼了。
而门口揽客的姑娘浓妆艳抹,左半脸的一颗大痣更是让他倒足胃口。
江暮云和战红潋钻进车厢内,里头摆的尽是些酒坛子,酒香扑鼻。明玉珍坐上马车车架,吆喝一声,驾车沿街往南驰去。
南城门守卫森严,进出之人都要经逐一盘查过问,显然是受了威顺王的黄金被盗之事的影响。
“廖大哥,小弟运了一车的酒,要不要检查下?”明玉珍热情地与守城官打了个招呼,两人似乎颇为熟络。
姓廖的守城官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检查个鸟,下次再不要忘记请我喝花酒了。”
两名持戟士兵闻言,立马撤戟放行。
“一定,一定,小弟铭记于心!”明玉珍嘻嘻哈哈地奔出了南城门,扬长而去。
出乎意料的顺利,三人均大松一口气。钻进沿江的密林深处,三人畅饮美酒直至夜幕降临,明玉珍这才起身告辞。
“长江送流水,玉珍送朋友。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必须得回去复命了。夜色渐浓,你们也正好趁此行路。”
战红潋举头望月,畅快道:“出了这蕲州城,顿感天高海阔任我翱!明舵主,后悔有期。”
江暮云依依不舍道:“在下与明舵主本非亲非故,却屡受明舵主厚恩,无以为报,真是惭愧之至。”
明玉珍爽声道:“江兄弟莫要放在心上,两位,告辞!”
两人目送颠簸的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这才考虑起各自的去处来。
“明玉珍年虽少,行事竟如此老道,当真不简单。江小子,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有去处?”
江暮云望着灰茫茫的长江,想了想道:“我倒是很想回濠州去找我的好兄弟。”
战红潋摇头道:“此去濠州路途遥远,加之你已成众矢之的,以你一人之力,恐怕出不了这蕲州地界。”
“战兄有何打算呢?”
“我?游历四方,四海为家。据闻杨琏真迦那个老不死掘遍江南诸陵,获奇珍异宝无数。现被张定边重伤后,躲在扬州大明寺疗伤。我正有打算跑一趟扬州,好迫出他点宝贝来,顺便送你去濠州吧。”
江暮云浑身一震道:“杨琏真迦?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