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悠悠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陈设颇为精致的小屋内。床上锦被香褥,极为考究。床沿上坐着一个人,却是那白面书生徐逊,手中拿了一卷书册,正看的入神。
他试图坐起身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亦惊动了徐逊,他见江暮云总算醒转过来,喜出望外道:“哎,江小兄,你终于醒了。”
江暮云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徐大哥,这是哪里?”
徐逊答道:“云堂后院的小筑。却不知你为何会跟徐庄主的爱女发生冲突,险些酿出人命大祸来。”
江暮云一想起自己差点命丧剑下,没好气道:“就算死人,死的也只会是我这等人,有何惜哉?”
徐逊知他还在气头上,不便再有提及,遂好言宽慰一番。
江暮云一声不吭地坐了起来,翻身便要下床去。
徐逊忙加以阻拦道:“江小兄,你外伤颇重,不要轻易活动,以免裂了伤口。”
“我要去找赵大哥。”
“赵大哥下山去了。”
“啊?”江暮云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帮你换完衣衫就匆匆下山了。”
江暮云不解道:“为何扔下我独自去了?”
徐逊沉声道:“还记得青石镇外的那间茶铺么?由于天火帮的人插手此事,他们的帮主方辛被大旗会的人打成重伤。副帮主张坤前来传的话,意思是让赵大哥去见方辛最后一面。”
江暮云一边听徐逊叙说,一边低头找鞋子,却见床下摆放着一双崭新的靴子,不禁失声道:“我的鞋子呢?”
“啊?”徐逊一时没缓过神来,“这双新鞋就是你的啊。”
江暮云叫道:“我原来那双呢?”
“哦,你是指那双破烂不堪的臭鞋啊,被我扔到柴房去了。”
江暮云急的一脚踢开靴子,嚷道:“谁稀罕这靴子!我要穿自己的鞋!”
徐逊没想到他会为了一双破鞋发那么大火,忙道:“行,行,你别乱动,别乱动啊!我这就去帮你拿回来。”
说罢便匆匆推门出去了。
徐逊出去不过片刻,便进来一位体格魁梧、五官俊朗、美髯飘逸的中年男子。紧随他身后的,赫然是多云山庄的大小姐。
男子见江暮云已然醒转,且安然端坐在床沿上,遂柔声道:“鄙人徐寿辉,特带小女徐旎轩给江兄弟赔罪来了。”
江暮云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便知来人定是多云山庄的庄主,却也不买账,冷然道:“徐庄主真是折煞小子了,赔罪就免了,只怕小子是担当不起。技不如人,死又何憾?”
徐寿辉微微一笑,转而对鼓着脸的爱女道:“轩儿,还不快给江兄弟赔罪道歉?”
徐旎轩不依道:“谁让这小子诓骗我,说自己是杂役?还戴了个面罩,鬼鬼祟祟的……”
“住嘴!”徐寿辉怒喝,“还不知悔改?”
徐旎轩吓得浑身一颤,立时噤若寒蝉。
江暮云冷笑道:“大小姐自恃高贵,莫非视杂役如家禽?”
徐寿辉歉疚道:“只怪鄙人管教不严,江小兄切莫放在心上。有关你的一些事情,鄙人已略有耳闻,还望在此多住些时日,好让鄙庄一尽地主之宜。”
江暮云欠身道:“徐庄主莫要自责。只怪小子太过唐突,打扰了贵庄的清宁。等徐大哥提鞋回来,小子即刻便会下山,在此先行谢过徐庄主的盛情款待。”
“这……”
徐寿辉显然被江暮云与其表不符的老成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徐逊匆匆进来,手里拎着原先穿在江暮云脚上的那双破烂布鞋,见徐寿辉在屋内,连忙施礼。
徐寿辉奇道:“床下备有新靴,为何不穿?”
江暮云见破鞋找回,心中甚为欢喜,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一者,此鞋乃家母临终前缝制,断不可抛弃了她的心血;其二,无功不受禄,小子不能轻易接受他人的馈赠。”
虽是一派谎言,但由于江暮云的真情流露,倒也感人肺腑。
徐寿辉点头赞许道:“百善孝为先,江兄弟虽年少,却深明大理,实属难得。要是我家轩儿有你这般懂事,我心甚慰呐。”
江暮云对着徐寿辉深深一揖,道:“徐庄主,小子就此拜别,后会有期。”
徐逊讶然道:“什么?你要走?断然不成,赵大哥临行前再三叮嘱,要你务必留在庄内,等他回来。”
徐寿辉问徐逊道:“对了,赵兄不辞而别,他是要去哪里?”
徐逊遂将天火帮一事告知于他。
徐寿辉听罢,立刻大叫不妙。
“我在山下时,已经获悉天火帮数日前已被大旗会秘密兼并了。”
“什么?!”江暮云和徐逊同时失声。
徐寿辉皱眉道:“不好了,赵兄此去,定然是凶多吉少!”
徐逊难以置信道:“难道那天在青石镇外的茶铺里,天火帮的人突然杀至,竟是他们布下的局?”
徐寿辉点头道:“可能性极大。他们自知难敌赵兄手中双刀,便利用他和天火帮的关系,以最小的代价进行诱捕。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是彻彻底底被大旗会摆了一道。”
江暮云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个雨堂的副堂主本来快要丧生于赵大哥的刀下,正是由于天火帮的突然介入,才让他趁乱逃脱了。”
徐逊沉吟道:“赵大哥目下乃朝廷通缉要犯,大旗会莫不是要拿他去换取赏金?”
徐寿辉摇头道:“这个不太可能,大旗会一向不与朝廷往来,而且他们还不至于缺那点赏钱。”
随即又叹道:“此事由我多云山庄起。如果在鄱阳湖畔,赵兄不出手相助的话,恐怕他也不会暴露行踪。”
江暮云坦言道:“但赵大哥此行的目的就是天火帮,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徐逊看了一眼江暮云道:“看来他们千方百计要拿住赵兄,实是别有用心。”
江暮云撇撇嘴道:“这帮下三滥是想拿赵大哥来换我,他们误以为两大至宝还在我身上。”
此时,有一带刀护卫大步走了进来。
“启禀庄主,辕门外有大旗会的人请求面见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