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天霸冷哼一声,舞动披风就那么一扇,那“血瘴”顿时又倒卷而回。西门乘风面色赤红,头顶热气升腾,拼命扇着斗笠,显然已将功力提升到极至。只是熊天霸功力明显深厚得多,西门乘风就宛如一片在风暴中挣扎的落叶,眼看着便要覆灭。
北原苍茫见西门乘风岌岌可危,于是来到其身后,双掌紧贴其身后命门神道二穴,将一股纯正的真气传了过去。西门乘风精神为之一振,但仅仅片刻又委顿了下去,连带着北原苍茫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苦难趁机调匀内息,见状也将单掌抵住西门乘风右肩秉风穴,传起了功力。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以三抗一的局面,西门乘风的面色才稍微好了些。
那团“血瘴”徒自在四人间来回翻滚,并隐隐夹着风雷之声。南宫烟霞见“四灵诛魔阵”被破,双方已到了比拼内力的时候,于是趁机绕道熊天霸身后,右手紧扣三枚毒镖,左袖暗藏一只蜈蚣,准备随时暴起发难。
熊天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岂能不知南宫烟霞的算盘,也不待其发作,已全力朝西门乘风三人压去。只见“血瘴”翻滚着缓缓迫向西门乘风,离其越来越近。南宫烟霞见三人危在旦夕,那还顾得了什么时机,当即照准熊天霸后背全数发了出去。
“哈哈”熊天霸嘴角挂笑,突然仰天一声长啸,跟着拔地而起,斜刺里横飞了三丈。只见那团“血瘴”因失去平衡,迅速朝原本站在熊天霸身后的南宫烟霞撞去。而以此同时,南宫烟霞发出的毒镖和毒物也失去了既定目标,迎面直奔西门乘风三人而去。
西门乘风处乱不惊,双肩一撞北原苍茫和苦难,将二人震退数步,跟着飞出斗笠打落一支毒镖,然后拼着中镖之险,硬是弹射到“血瘴”右侧,奋起神威一掌将“血瘴”推得偏离轨道,由南宫烟霞身侧飞过。只听几声惨叫传来,南宫烟霞身后五六名熊天霸的追随者不及躲闪,顷刻间全部报销。
西门乘风见南宫烟霞脱险,嘴角泛起一丝惨笑道:“霞妹还安好吧!”谁知话还没说完,人却已翻倒在地。南宫烟霞大叫一声,冲到西门乘风身前一看,只见其腹部中了一镖,大腿上还有只乌黑发亮的蜈蚣,已咬了个血窟窿,正欲往里钻。南宫烟霞不觉心中一痛,急忙召回蜈蚣,并由怀里取处一只玉瓶,倒出三枚乌黑的药丸,先给西门乘风喂了一粒,又将另外两粒捏碎,涂在两处伤口上。
北原苍茫和苦难因被震退,正好躲过毒镖,刚翻身跃起,便见西门乘风歪倒在地。南宫烟霞正在全力施救,而熊天霸却站在场中央,也不趁机下杀手,只是用藐视天下豪杰的目光瞧着场外英雄。北原苍茫恨然道:“我老头儿虽还没活腻,但为全大义,说不得也只好豁出去了。”苦难道:“阿弥陀佛!贫僧义无反顾。”
熊天霸见两人扑来,不屑道:“闻名天下的‘乾坤三奇’出了会耍小儿把戏,也不过如此而已。”他眼看着掌风迫身,竟是躲也不躲。
北原苍茫与苦难见状想撤回掌力,哪知为时已晚,手掌甫触熊天霸身体,便觉仿佛是打进了棉花堆里。末了,一股大力反震回来,两人急忙收掌后翻,这才卸去力道。熊天霸那里容得二人这般退却,只见他双手虚空一抓,硬是将两人疾退的身子给摄了回来,跟着双掌上翻,结结实实打在二人屁股上。这一掌似重非重,却将两人击出三四丈远方始摔落。北原苍茫几时受过这等羞辱,刚想翻身爬起,忽觉屁股火辣欲裂,不由怒骂道:“姓熊的蚂蚱,你当老头儿屁股比女人的嫩啊!摸来摸去好玩么?”
苦难心知熊天霸存心羞辱,也不说话,只是赶紧运功调理内息。南宫烟霞刚为西门乘风包扎完毕,便见北原苍茫二人又受伤倒下,此刻只有自己尚未负伤,那股惊怒交织的火焰在其眼中熊熊燃起,咬咬牙便想上前拼命。西门乘风一把将其拉住道:“他既然不肯伤我等性命,狂妄自大可想而知。再等等看,兴许酸秀才和小辈几个高手便会到场,说不定就有法子制他。”
南宫烟霞心想四人尚且不敌,更何况自己单人匹马,也只得暂时隐忍了下来,只是愤懑道:“若是东方师兄在场,你根本破不了‘四灵诛魔阵’。”熊天霸嘲笑道:“逞口舌之利也是徒劳,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座奉陪到底。”
场外上万众英雄豪杰,包括至真大师、朱睿、凤栖山等高手,见熊天霸如此强悍,无不心惊胆寒。
熊天霸志得意满,朗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尔等期望甚高的乾坤四奇,闻名天下的盖世大侠。嘿!我当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罢了。奉劝大家一句,赶紧顺从本座共创宏图大业,否则便是我的敌人。而对待敌人,本座向来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退一步说,此刻为本座出力打江山,那将来就是开国元勋,高官厚禄,封妻荫子,自是一样不落。总比尔等逞一时英雄要来得痛快。”
一些原本摇摆不定,还担心熊天霸势单力孤的人,见其如此神武,当下臣服道:“盟主神功盖世,威震寰宇,夺取天下,指日可待。我等愿追随盟主共创大业,誓死效忠,绝无二心。”此声一开,附和者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叫道:“什么乾坤四奇,盖世大侠,统统都是狗屁。在盟主面前就如提线木偶,不堪一击。盟主天下第一,盟主千秋万岁……”便连一些原本处于敌对面的江湖豪杰,也因见熊天霸宛如战神般不可敌,而心灰意赖。在熊天霸的强势面前,天下豪杰一时间人心惶惶。
花弄影见熊天霸打得“乾坤三奇”和苦难大师狼狈不堪,哭丧着脸大叫道:“夺取天下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熊天霸瞧着自己的女儿,万分得意道:“不错,因为爹很想知道,一个人的能耐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是个头。何况爹若做了天下之主,你便是万人景仰的公主。怎么?你难道不替爹感到高兴吗?”
花弄影拼命摇头道:“我不高兴,我只想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不要做什么公主,也不要别人见着我就害怕。”她说罢,竟呜呜咽咽哭起来。
“说得好。一切幻化烦恼皆来自心生,贪他个天圆地饱,到头来还是黄土一刨。看到的帯不走,带走的又看不到。浑浑噩噩寂寂寥廖,不过是一身烦恼。”一个深沉的声音由远方传来,语调坚定而执着。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葛衣绛袍,满头棕色卷发的青年大步而来,手上擒着根乌黑发亮的铁杖。在他身侧随着个白裙少女,发髻上插着只碧油油的大簪子,风采翩翩,美若天仙。两人身后又跟了数十名蓝裙少女,一个个手持宝剑,英姿飒爽。
花弄影一见来人便欣喜万分,忙唤道:“小月姐姐,罗什大哥,你们可来了,真不知王大哥和永清哥怎么还不来。我……哪个他野心勃勃,任谁也劝不回头,你们快帮我想办法吧!”她想称熊天霸为爹,可这一声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江心月看了看趾高气昂的熊天霸,又看了看受伤在一旁调息的西门乘风四人,叹了口气道:“本已天下无敌,又何苦再添杀孽。”她说着掏出“九转天香丸”,上前递给南宫烟霞道:“几位前辈稍歇片刻,让晚辈们来想法子对付那老贼。”
南宫烟霞用赞许的目光瞧着江心月道:“一切小心,不敌则退。”西门乘风跟着颔首道:“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罗什道:“晚辈便是豁出性命,也不能容我故乡的悲剧在贵邦重演。”
熊天霸大笑道:“就凭你这番邦小子,焉能阻止本座前进的步伐。”罗什道:“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仁武,而要达到仁武的境界,就必先止戈。你只得武学的皮毛,便想妄自尊大,实在是可笑之至。”熊天霸冷笑道:“迂腐之谈。学武不与争胜,学来又有何用?难到身怀盖世神功,还要让人欺负不成。”
罗什提着“梵天圣杖”步入石台,叹息道:“《三华心经》乃天下奇学,一步行错便会走火入魔。若非我祖上有人偷练此功,导致心神大乱,杀死父母妻儿以及无数百姓,最终魔火焚身,自食其果,我祖上又岂会将此书送回中土。你练功不得其法,膻中穴里戾气郁结,已突如鹅卵。真气于八脉中时有逆行,筋缩穴必然每日抽痛,再加上脑后玉枕穴时冷时热,比之我祖上入魔尤深。只是你元庭饱满,根基厚实,加之有些小聪明,所以才勉强保持没有走火入魔,已经算是奇迹了。”
熊天霸越听越怕,脸色连续数变。不过他城府甚深,即便被人一言道破心事,也能迅速稳定住情绪,只是冷冷道:“简直是无稽之谈,一派胡言。”罗什淡淡道:“这《三华心经》蕴含佛门真言,非习练者每日参禅,不能化解胸中戾气。你只知此功厉害,却不知此功仁慈,焉有不被反噬之理?”
熊天霸惊怒交加道:“黄口小儿休得胡言乱语,扰人心神。本座天下无双,已达武之极境,即便达摩复生,霸王在世又能耐我何?凭你三言两语就想叫本座立地成佛,简直是痴心妄想。”
罗什叹息道:“既然你执迷不悟,自甘下流,那就凭本事来做一了断吧!”他说着右手持杖,左掌立于胸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熊天霸面色铁青,只道了声好便骤然出手抓向罗什咽喉,用的俨然是“幽冥鬼爪”。罗什双目一凝,当即将“梵天圣杖”舞了个浑圆,护住周身要害。岂料熊天霸轻轻一抖手腕,便见一个爪影直奔罗什咽喉,而他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圣杖前端。罗什见状大吃一惊,急忙避开锁喉的鬼爪,跟着猛力一搓圣杖,使之旋转起来。
也是熊天霸一时轻敌,竟是没能拿捏住圣杖。不过他吃惊之余反应倒也神速,当下屈起中指在杖端一弹。那圣杖正在飞速旋转,吃这一弹立时撞向罗什胸口。罗什急忙脚尖点地,一面往后疾退,一面卷起袖袍缠住圣杖,往身侧猛力一带。
熊天霸冷哼一声,就那么虚空一抓圣杖,竟使其转了半个圈,直往罗什后心打去。罗什近来苦练武功,没想到对付熊天霸还如此吃力,但也不肯就此服输。他见圣杖朝自己打来,立刻身随杖走,游至熊天霸侧面,猛将身子一沉,单掌撑地,一个剪刀腿钳去。熊天霸也不退避,反而挨着罗什剪出的双脚一步踏出,宛如定海神针般,牢牢地定在那里。
罗什双脚内侧吃痛,就地滚向一旁,还不忘在败中求胜,抖手将袖袍缠着的“梵天圣杖”横扫而出。熊天霸一声怪啸,飘然而退。罗什趁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但双脚难免还有些哆嗦。江心月见状大急,忙拔出头上的“碧雪神针”,一步来到罗什身旁,扶住其道:“让我们并肩作战吧!”罗什摇首道:“不成,他武功太高,有你在旁边反而容易让我分心。”
江心月急道:“可是你一个人……”罗什打断道:“无妨,只是一点小伤,还不碍事。”这边两人正在争执,下面的秦风由于见熊天霸武功太高,也打起了退堂鼓,低声对身边四女道:“我看不成了,熊天霸实在太厉害,咱们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巫承欢立刻反驳道:“你若不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扬威立万,就不能服众,更别说争当武林盟主了。事不难不足以显才,你现在打退堂鼓就意味着放弃了追求,除非你忍心见我四姐妹寄人篱下,永无出头之日,不然你现在就跟我上去挑战熊天霸。”
柴馨怒目圆瞪道:“是男人就拿出个样子来,藏头露尾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秦风干笑着嘀咕道:“你们赶鸭子上阵也得看场合才是,如此将夫君往火坑里推,成了固然扬眉吐气,但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自多也就心疼一阵,有了新欢未必能为我守寡,说不定连儿子都得跟着别人姓。”
凌玉环有些心疼地挽着秦风道:“你们也真是的,相公武功尚未大成,经验更是匮乏,眼看不是对手,还要他去拼命,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得偷鸡不成折把米么?”季芙蓉柔声道:“相公认为不行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依我看,现在的日子就挺好,没有勾心斗角,少了尔虞我诈,反到落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