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清见对方一出手便是未曾见过的怪招,心底不由一凛,暗道:“果然是有备而来。”见对方臀部快要撞到小腹,忙收腹再用左手护住下阴,欲去推对方来臀。熟料对方根本不让江永清碰及臀部,便撩小腿踹来。
平常人交手,总是正面踢人,而来人确是右脚穿过左脚,斜踢而出,好似女人在踢毽子。这一脚来得兀突之极,若非江永清反应迅捷,险些被踢中。江永清刚刚躲过,立即使出“穿花腿”,反踹对方大腿。
来人一拧水蛇腰,双臂张开,突然向内横扫,来了招“大浪淘沙”。江永清被其近身缠上,使不出“金刚伏魔掌”一类的刚猛掌法,只得展开“穿云手”这等小擒拿见招拆招。来人死缠烂打,看似无赖泼妇,但招术却越来越奇幻,不得不叫江永清暗暗心惊。
眼看“穿云手”已然抵敌不住,江永清只好展开“莲花无相手”,这才勉强扳回了颓势。江永清毕竟博学,突然力透掌背,一招“狮城授法”打去。此掌威猛无铸,单那劲力便可吹折小树,乃其八成功力所聚。来人却不避不退,举起双掌迎去,使出一招“逆流而上”。
四掌接实,江永清猛然发觉自己宛如打进了棉花堆里,双掌竟是着不了力。来人嘿嘿一笑,双掌蓦然一紧,江永清只觉一股极强的力量反撞回来,忙将双掌往身侧运转,把劲力卸至一旁,跟着连续两个倒空翻,这才没使自己受内伤。不过胸中气血澎湃,多少还是受了些激荡。
来人哈哈大笑道:“我这招‘急流勇退’滋味如何?”江永清问道:“这是什么武功?好叫在下大开眼界。”说时趁机调匀气息。来人得意洋洋道:“此乃区区自创的‘游水逐波掌’,大侠以为如何?”
江永清赞叹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在下今夜总算是见识了。佩服,佩服。”来人讪笑道:“大侠师出名门,亦是当今顶一流的高手,若是接不下区区一十六招‘游水逐波掌’,却要怎么说?”江永清面不改色道:“小命一条,随你处治。”
来人笑道:“那你可要看清楚了。”说着一个旋身,双掌先是朝天,接着突然前推,正是“游水逐波掌”中的一招“浊浪排空”。江永清有了方才的教训,心想道:“他功力深厚,硬拼不是办法。”于是收掌一个空翻避了过去。
其实江永清哪里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借力反力,用的全是自己的功力,而非对方功力有多强。来人见江永清躲避,突然临空跃起,宛如飞舞的纸人,以一招“飞流直下”由空中压来。
江永清见来招好似飞泻而下的瀑布,带着一股劲风朝自己头顶压来,势如巨雷轰顶,心下不敢怠慢,忙沉腰立马,劲灌双臂,向上托去。
来人心下得意,暗道:“看来你还嫌吃亏不够,索性再让你尝尝苦头。”只见来人在双掌与江永清将触未触之际,突然张开十指,一把抓住江永清的双掌,变招为“顺水推舟”,把江永清传来的掌力顺着自己的筋脉过了一圈,又反推了回去。
江永清感觉掌力如泥沉大海,便知不妙,当即想到彼亏则我盈,彼消则我涨的武学精奥,迅速将体内真气聚集在丹田,凝而不发。这样一来,对方无法借力反击,俩人全成了“握手言好”。江永清轻推慢打,想将对方掀翻在地。熟料对方身如游蛇,十分滑溜,只要江永清的手一接触其衣裳,便会被他轻易地滑开。
如此一来,俩人交手数十招,江永清连变了数种手法竟是占不到半分便宜。来人哈哈大笑道:“游龙术妙哉!妙哉!想不到声名远扬的江大侠也不过如此,万一稍不留神,败在区区手下,传扬出去可是要折了你一世英明的。”
江永清心道:“这厮身法如此怪异,我竟捉他不住,这该如何是好?”他正没个主意,突然想起自己的“麒麟掌”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完全可以攻对方个措手不及,不由笑道:“阁下武艺的确新奇,叫在下大开眼界。不过在下要知道你是谁甚至胜过你却也不难。”
来人心中一凛,问道:“哦!却不知江大侠要如何得知?”江永清微微一笑,意念动处,来人的面罩顿时落了下来。来人一惊,拳脚上便慢了半分,江永清伺机使出“麒麟掌”,将其推出数尺,摔倒在地。来人“哎哟”一声,屁股刚一着地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又翻了起来。
江永清立马欺身而上,一见来人面貌,不由暗暗吃惊道:“想不到我一向视作纨裤公子的秦兄,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来人正是秦风,他虽说被击倒,却因江永清无心伤他,为使全力,只不过有些胸闷气促罢了。
秦风喘了几口气,红着脸不住拍打身上的灰尘,嘴上却不服道:“江大侠原来也要靠使诈方能取胜,就不怕人家说你胜之不武吗?”
江永清笑道:“岂不闻兵不厌诈,智不用力乎!秦兄武功虽奇,想来练习时日尚短,临敌经验匮乏,方才败于在下手里。假以时日,你必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秦风欣喜道:“若非难得遇到你这般高手,小生也用不着蒙面来试试自己到底如何了?”江永清问道:“如今知道自己武功不在我之下,不知秦兄有何打算?”秦风笑了笑,幽幽道:“你也知道,我那四位夫人都不是相好的,要想让她们服服帖帖,我唯有成为人中之龙,方可凌驾其上。”
江永清道:“这么说秦兄是想称霸武林,成为至尊喽?”秦风忙摇手道:“非也,非也。称不称霸武林,对小生来说并不重要。只是这盟主一位……”江永清幡然醒悟,哈哈大笑道:“原来秦兄是怕在下跟你争盟主之位,是以一展身手,想来个敲山震虎。”
秦风到也不抵赖道:“自从听过江兄的箫声后,小生便知你不是一个爱慕名利之人,应该不会觊觎这武林盟主之位。其实对你而言,并未失去什么。然而对小生而言,若少了您这位对手,武林盟主一位到变得十拿九稳了。”
江永清正色道:“你敢直言不讳,至少证明你不是个伪君子。由你出任武林盟主,总强过那些假仁假义之辈。风清云淡,在下自有逍遥处,秦兄毋须担忧我会与你争位。”秦风喜不自禁,忙拱手作揖道:“那就多谢江兄成全了。”江永清淡淡一笑,随即转身而去。
次日一早,江永清夫妇便辞别秦风夫妇,骑黄鹤一路西去。两人飞了一天,来到洞庭湖上空,公孙婷想起闻名遐迩的岳阳楼,于是拉着相公比划道:“常听人言‘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咱们即然已到洞庭湖,不如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江永清自不会反对,当即请黄鹤飞往岳阳。
这岳阳楼建于唐初,坐落在岳阳西北方的城楼上。临洞庭,衔长江,占尽地势。不过这时的岳阳楼因饱经战火,年久失修,不但规模不算宏大,而且还显得有些残破。直到数十年后滕子京出任岳州知州,方大修岳阳楼,并请范仲淹作记,从而使岳阳楼名扬千古。
时值中午,江永清不想过于招摇,于是让黄鹤在君山上降落,然后乘船使向岳阳楼。公孙婷与相公矗立船头,远远看见岳阳楼气势巍峨,不由大加赞赏。不想船至近处,但见楼上漆色剥落,窗帷成丝,隐隐可见断瓦颓垣,显然只经过简单的修缮,颇具沧桑感。
江永清感慨道:“如此名胜,也免不了受灾遭难,可见百姓之苦,犹有过之。”公孙婷叹了口气,率先拾足上岸。夫妇俩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蹬上城楼,只见楼上酒家早已是顾客盈门,生意鼎盛了。
公孙婷见到这般景象,知道没有空位,于是拉着江永清准备转上一圈便走。俩人正欲转往南面城墙,忽闻身后有人叫道:“两位客官稍待,小店已为两位备好酒宴,三楼临窗的上座,洞庭美色可尽收眼底。”
江永清听了好生纳闷,回头问道:“小哥可是看错了人?”那酒保上来点头哈腰道:“错不了,错不了。一位穿青衫背剑的大爷,一位三十出头穿白裙的大婶,不正是二位吗?”江永清眼中精光连闪,紧紧盯着酒保喝问道:“我夫人有这么老吗?”
那酒保一听语气不对,忙解释道:“这不是小人说的,是……是吩咐小的那位爷说的。照小人来说啊!贵夫人年青貌美,就象月里的嫦娥,花中的仙子……”江永清懒得听他恭维,当即截住话头道:“你说的那位爷长什么样?”
“哟!这可说不好,就是白白净净,长得挺标致的那种。那位爷还说了,二位客官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想来尚未用过饭,所以置办下薄酒,聊表些许敬仰罢了。两位客官快里面请。”那酒保甚是乖巧,先打了个花腔,又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地邀请江永清夫妇上楼。
江永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忙抬头观望酒楼中形形色色的人,可左看右瞧,却不见心中所想之人。公孙婷心领神会,于是一挑眉目,打着手势问道:“会不会是唐姑娘?”江永清心底嘀咕道:“你我夫妻倒是心有灵犀,竟是想到了一处。先不管是谁,姑且上去瞧瞧再说。”于是拉起妻子进了酒楼。
俩人“噔噔噔”上至三楼,只见桌椅都用屏风隔了开来,全是雅座。酒保引着二人来至临窗的一张桌位,但见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二人正要坐下,打里头的位子上忽然站起一人,只见他抬眼瞧了瞧江永清夫妇,随即又埋头座了回去。由于楼上人多,江永清却是没有注意。
夫妇俩坐定,江永清这才对酒保道:“去跟吩咐你招待我俩的那位爷说:‘江某蒙他盛情,甚感荣宠。如肯赐见,却是再好不过。’去吧!”酒保去后,公孙婷比划道:“这事情透着邪门,咱们还是小心为上。”江永清颔首道:“我先吃,确定无毒后,你再吃。”
“托托”的脚步声响起,公孙婷无意间抬眼看了一下,只见一人半掩着面孔由身边走过,那石青色长袍裹着的身形似曾相识,不由纳闷起来:“这人好生面熟,却不知在哪里见过。”江永清吃了几口菜,咀嚼道:“婷儿,在想什么呢?”
公孙婷不敢确定那人的身份,只好摇了摇头,笑着比划道:“没什么,好象看见了熟人,却又不能肯定。”旋即又问道:“菜里有毒吗?我可肚子饿了。”江永清道:“吃吧!我想没问题。”公孙婷立马拿起筷子,拈了筷“松仁桂花鱼”品尝起来。
窗外碧波万顷,一条条金蛇乱舞其间。雾霭中,千帆竞流,逐入长江。
夫妇俩正用着饭,忽闻邻桌一暴牙剑客嚼舌根道:“你们听说没有,熊天霸拿出大把金银,正在关中招兵买马,准备自立为王呢?他还扬言,只要谁助他夺得天下,谁就是开国元勋,可裂土封侯。”
一个书生模样的儒士细声细气道:“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如今天下初定,百姓思安。任熊天霸再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未必能掀得起什么风浪。”一个虬髯大汉声如雷鸣道:“管他娘的谁输谁赢,老子只知道有许多人去投了熊天霸,咱们若不趁火打劫,可对不住自己。”
暴牙剑客道:“我正有此意。”儒士却摇头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劝两位还是想想清楚,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而上了别人的当。”虬髯大汉道:“有什么好想的。姓熊的想当皇帝,老子没那本事,捞他娘一票也是好的。”
剑客赞同道:“不错,对咱们这些平日里没人瞧得起的小角色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有不少人立刻附和起来。
江永清用心听着,却见公孙婷比划道:“看来熊天霸已经练成神功,否则不会如此嚣张。”江永清低声道:“此事咱们还得去告诉师父,请他老人家示下。”公孙婷比划道:“事不宜迟,那咱们走吧!”江永清忙叫来那酒保问道:“让你招待我夫妇的那位爷可还在?”
酒保道:“打我带二位进店,那位爷便已不知去向,不过帐倒是结了。”江永清看了看公孙婷,说道:“既然人家不肯赐见,咱们还是走吧!”公孙婷点点头,随丈夫出了岳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