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达高高飞起的头颅还没有落地,霍格的耳旁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喝:“臭小子,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白养了你十多年。”
声音难听之极,就像一只被割开了喉咙的鸭子在唱歌,但这声音在霍格听来却是那样的亲切,可惜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肚子上流下来血把内裤都染红了,才刚叫半个“师”字来,人就往后直挺挺的倒下去。
师父来了,这个刺激太大,霍格就连晕倒都舍不得,才倒了一半又突然清醒过来,只觉得有一只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扶在背后,让他慢慢坐在地上。
“师父……”霍格侧头看着身边那个已经多年未见的老人,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就流了下来。
找得太久,找得太用心,想尽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却始终一无所获,这个老人比扼喉者还要神秘。
霍格一边流血一边流泪,脸色已经白得吓人,看起来凄楚无比,可师父不解风情,重重“呸”了一声,啐了霍格一脸的吐沫星子,恶狠狠地说道:“哭个屁!我什么时候教你哭过了?啊?我问你,你刚才在院子里忙着裹什么伤?一个重力术就把那两人压死了,还有,先前杀那些守卫,用重力魔法轻轻松松就杀光了,偏偏剩最后两个人你又突然发神经把戒指带回去干嘛?最后人都跑了你还慢腾腾地追,像是在追大姑娘似的,你是刺客还是刺绣?剑都放在人家脖子上了还要说废话,你以为是在演戏?让你出来历练你就历练出这么个水平?啊?”
霍格眨巴着眼睛,万分惬意的接受着师父的唾液洗礼,师父的性格没变,样子没变,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增加或减少,一如离开村子的那天。
“师父……”见师父发完了脾气,霍格又轻轻叫了一声。
“有屁快放!”师父板着个脸,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
“你拿着把长剑做什么?”霍格看着师父手中的长剑问道,剑刃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那是希尔达的血。
“老子是剑圣,不拿剑你叫我拿个锤子?”师父不耐烦的说着,将霍格放平,开始为他处理伤势。
“你是剑圣,那为什么我是刺客?你是想让我长大后为我的亲生父母报仇吗?”霍格对师父有着剑圣的头衔毫不吃惊,很多人曾猜测过“老贱圣”或许就是老剑圣的谐音,但是都觉得一个剑圣没理由把徒弟培养成一个连剑都不会使的刺客,这样的师父外号应该是“老疯子”才对。
“报仇?我呸!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为你去给人报仇?你以为我吃多了没事干啊?你就是老子捡回来的,你父母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把你培养成刺客是因为武士这职业太吃亏,比那些假惺惺的骑士就好那么一点点,根本没有刺客自由,如果你是个武士,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师父处理伤口的手法很“重”,让霍格想起了兽人。
回忆着过去发生的事情,霍格觉得师父把自己培养成刺客是很正确的,当然,他也从来不会认为师父说错了,如果他不是刺客而是武士,或许在欧坦城就被捉了,在朝雾森林就被吃了,在哥达城就被杀了,在曼托瓦山就被剁了,或许也能活到现在,但绝不会有风暴中心,绝不会有这么多的朋友,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势力。
“喂,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死了?怎么浑身冰凉?”师父的话打断了霍格的思路。
霍格嘻嘻一笑,开始讲述他在师父离开后的经历,从第一天的哭泣和屠子叔的笑骂说起,讲到了遇上零的时候,师父出声打断了他:“你住哪?咱们先离开这里。”
“对面的旅馆里,二楼第一间。”霍格应了一声,继续讲述着。
师父背起霍格,就像霍格小时候崴了脚的时候一样,他大步走出了院子,背着霍格一点也不费力。
霍格讲到了泡冽泉的事,师父也背着他走进了小旅馆的房间里,将霍格放到床上。
“……后来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一只狼,嗯?老狼今晚怎么没出来?哦,大概是看我能应付,懒得管吧,呵呵……我躺在地上不能动,老狼就叼着肉来给我吃,生肉可真难吃啊……”
霍格讲述着,师父转身为他倒了杯水,喝完水后霍格继续开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虚弱。
“明天讲吧,先睡一觉。”师父在床边坐下来,轻声对霍格说道。
“不,不,师父,你听着我说,后来我就在哥达城看见了阿凯莎,就是先前在餐馆里遇见的那个红头发女人……”
师父有些无奈的听着霍格说故事,霍格的脸庞苍白,但说得眉飞色舞。
“……我就和帕斯塔出去吃饭,吃完了饭就发现理查兹带着人把我们堵在了街上……”
“……赛拉诺让我不许抢她看中的任务,我就在旁边等着她先挑……”
“……我就昏昏沉沉的跑,听到后面有惊叫声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是老狼救了我们,它也被射了好几箭,但是我没看到,是后来见到它身上的疤痕才想出来的……”
“……那个人就是希尔达,就是今晚你杀死的那家伙,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山贼的首领……嗯……嗯……”
师父坐在床边,还在等着和希尔达有关的事,等半天没听见声音,这才发现霍格已经歪着脑袋昏睡过去了,眼角似乎还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师父笑了笑,刚想从床上坐起来,见到霍格的左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剑圣用慈爱眼光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发现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雾矇矇的,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第二天,霍格悠悠转醒,眼珠子转了转,发现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后猛的坐了起来,又捂着肚子倒了下去,除了疼痛外还觉得左手的关切僵硬得厉害,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抬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件衣服,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看着天花板一个人笑出声来。
没过多久,师父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些食物,见到霍格已经醒了,很不屑的“哼”了一声,替霍格倒了杯水。
“师父,昨天晚上我说到哪了?”霍格接过水喝了一口。
“昨天晚上?是前天晚上!你都睡三十多个小时了。”师父一把夺过霍格手里的衣服穿上,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被捏皱的衣角,白了霍格一眼,说道:“说到你第一次见希尔达。”
“嗯。”霍格挪动着身子坐起来,继续开始说故事。
说到了刺杀约瑟夫时,师父递过来一张大饼,霍格一边啃一边继续说。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霍格喝了五杯水,却仍是把嗓子说哑了,不过故事也进展到了第二次遇到希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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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达连同近三十名士兵被杀的事情还在霍格昏迷的时候就传到了莱辛帝国的皇帝耳里,整个院子只有两个人还活着,不过都很凄惨:一个差点被打成了傻子,昏迷的时间比霍格还长;另一个摔得鼻梁骨折,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了,背上的脚印估计至少得留一个月才能消失。
迪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敌人是谁,只是在皇帝和众臣面前把霍格的相貌描述了一遍,毕竟帝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都是士兵,大家都怀疑是有沙民渗透进来。
左相一听迪克的描述,当即脸色大变,凑到皇帝耳边一说,皇帝的脸色也变了,立即将迪克软禁起来,命令所有大臣和将领不许再记得这件事。
众人被皇帝这个有些莫名奇妙的命令吓了一跳,经过打听后才知道了原由,很乖巧的对希尔达这件事绝口不提——死一个参谋怕什么?就算是军团长被杀了也只能把这件事捂下来。
第四天,霍格说完了他的故事,在师父的搀扶下来到了大教堂,找到了他先前打过招呼的那名神父,神父立即为他施展了高等级的治疗术,霍格一边治疗一边接受着师父的漫骂——有伤不治,非要忙着说什么故事?真是岂有此理!
霍格腹部的伤势很重,内脏都受了伤,神父又找来了水系魔导师,为霍格施放了治愈术。
经过了一番治疗,霍格的伤好了六七分,他去到铁匠铺和理查兹说明了情况,算是交了差,剩下的事就得靠理查兹自己去解决了,临走前霍格让理查兹有事就去找教廷的人,并留下了和风暴中心库茨克分部的联系方式。
霍格说完了他的故事,师父也将他这些年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下,他确实是出来调查扼喉者的,不过调查的本事可比霍格强多了,没过多久就意识到调查会为自己带来危险,立即转入地下暗中操作,他本来计划是要在梅拉诺等霍格的,但是觉得自己在做的事太危险,便早早离开了,顺着线索一直摸索到了莱辛帝国,却发现扼喉者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的线索中断,他只好漫无目的的乱查,那天中午碰巧见到了希尔达胸口爆炸,觉得有意思就躲在一旁观察,没想到当晚就看到了阔别已久的霍格,这才能将霍格救下来。
虽然一直呆在莱辛帝国,但老剑圣对霍格所做的事也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徒弟也在调查“末世浩劫”这件事,否则早就去风暴中心找霍格了。
“师父,现在查不到扼喉者的事了,你和我回去吧,零和安妮都很想见你。”霍格对师父能查到扼喉者和莱辛帝国有关系表示敬佩,但此时线索已经完全中断,师父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只需要在莱辛帝国加派情报员就行。
“可以,好久没回去了,没想到你也认识柯林,那个老东西居然躲博学院去了,难怪当年去到梅拉诺的时候找不到他。”师父点头答应了,不过在提起柯林后,他发现霍格突然笑了起来。
“臭小子,你笑什么?”
“师父,柯林、疯王、教皇再加上你,你们就是四大老不正经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