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贫富别,不因童叟欺,凭货真价实扬名。
力争菜色佳,心尽分量足,靠物美价廉徕客。”
横批:“若好再来”。
在万历十四年的春天,楚地境内(现湖北,湖南两省)省饮食业出现一次极大的动荡,无数的新酒楼在湖北省境内开始耸立,而无数的老酒楼则被挤跨。而到了五月,楚地境内几乎所有稍微大点的酒楼饭店,几乎都挂上了这么的一副浅白到可以说是人就看的懂的不规则对联。
也就是说,现在楚地,所有大中型酒楼的老板只有一个,这个人,自然就是沈波。所有楚地的酒楼也都只剩下一个名字:再来酒楼。
或者说,叫做“再来饮食连锁店”。
荆州城作为全国的交通要道,在过年的那段时间,再来饮食连锁店的“年货礼包”系列,在路过商人无意中的宣传下,传便了楚地南北,而到了元宵佳节,再来饮食连锁店又一次的对楚地的饮食业发动进攻,“再来元宵系列大赠送”的行动,让沈波只花了不到二十万两银子的本钱,就把再来饮食连锁店的分店,开满了楚地。然后,在庞大的宣传架势和降价战,美食战下,其他没有准备没有庞大资金做后盾的大小酒楼,纷纷倒闭和被吞并,沈波一举占领了楚地的饮食业。
价格战打掉了沈波一百多万的银两,收购其他被打败的酒楼花掉了二百多万,给各路官员什么的送礼花掉的银子不多,都是拿沈波第一次出龙王岛时杀人越货得到的那些珍宝加以贿赂,打通其他关节花了五十多万两。可是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中,沈波得到的收益,却已经有了一百万,而且按照接下来的形势,沈波在三个月内,就能收回所有因为商业战而损失的利润。
虽然此时沈波的连锁店已经遍布了整个楚地,可是连锁店的总部仍然是在荆州。
正值五月初(农历三月)的晚春时节,春明媚,再来酒楼前种植的垂柳迎风摆动着柔软的枝条,到了晚饭时节,沈波便迎着春风自自己的别墅中走出,摇着八字步晃到了起步的那间酒楼。了解客户的需求,是饮食业最基本的东西,所以沈波一有空闲就到自己的酒楼和客人一同用餐,闲聊,好了解到现在的顾客比较喜欢什么样的服务。
刚到门口,却发现里面一个人朝外飞了出来,速度虽然快,却是五体投地的架势,显示是被人扔出来的。沈波见那人眼看就要撞到自己,忙运起真气,身型一晃,将那人接住,打了个旋身,将那人身上的劲力化解。这一下用劲巧妙,不仅化解了对方带来的冲力,还让那人毫无损伤,店内顿时响起几声明眼人的喝彩。
沈波低头一看,那被自己接住的人,却是附近一名叫朱二的闲汉,仗着长辈有几分薄产,整日斗鸡溜狗的闲逛,却也是自己酒楼的常客。此时不知道被何人自店内扔出,吓的脸色发白,几乎翻了白眼。此时虽然已经脚落实地,双腿却不由哆嗦的筛糠一般,拽着沈波的衣脚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沈波一皱眉,心头暗道:“莫非是什么江湖人在我这里捣乱?我这再来酒楼开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没闹过什么事的啊。”
沈波在接住这闲汉的时候,就发现扔他出来的人并无恶意,看来只是想吓吓他罢了,即使自己不去接住他,也不会受太重的伤。笑道:“朱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那朱二惊魂未定,牙关得得的响了几声,却哪里说的出话来。
抬头一看,店内除了平时的常客外,多了一对衣着华贵,俊逸非常的少年男女。经常来店里唱曲的歌女小菊父女,正瑟瑟的缩在那容貌十分貌美的劲装少女身后,脸上泪痕潋潋。
歌女小菊是城里一破落户秀才的女儿,平日里就和父亲一起四处卖唱,虽然长像只是清秀,但是嗓子确实是不错,每日里努力卖唱,也能赚个温饱。一般来说这小菊来沈波的酒楼卖唱,沈波都是免费招待两人吃顿饭,反正这一老一小加起来也不过吃得四五两的白饭加值得两三文钱的青菜罢了,就算是养十八八个也是养的起的。
此时这小菊却是坐在椅子上微微抽泣,那陌生的少女拿出个洁白的手帕在悄声安慰她,小菊的父亲杨老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脸忧色。那陌生的少年则坐在桌子上悠闲的望着周围,英俊的脸上傲态十足。
那陌生的美貌少女见沈波扶着朱二进来,先看了眼沈波,却不知为何,呆了一呆,然后又看到了朱二,却是柳眉一扬,朝沈波喝道:“你就是再来客栈的老板沈波了么?怎么店里尽养这等淫亵之徒?”
沈波皱眉道:“这位姑娘,沈某未曾见过你,你为何要在小店里捣乱?”这话一说,却觉得这少女的神态却也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努力回想,却仍然想不到在哪里得罪过这女子了。
那少女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指着朱二怒道:“这混蛋在你店里调戏人家卖唱的小妹,我看了打报不平,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沈波望了一眼小菊,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看来定然是朱二酒喝多了,发了酒疯,调戏了小菊,被这正义感过剩的少女出手惩戒了。
沈波哈哈一笑,对朱二摆摆手:“你说你这德行,看,出事了吧!有伤着没?”
朱二见沈波和颜悦色,几乎哭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揉着腰哭叫道:“沈老板,我,我只是开玩笑啊……可是,可是这,这……这女的就一脚把我踢出去了,现在腰里还好疼啊,您,您可是要给我做主啊!”
沈波笑道:“你这家伙自己不老实,今天吃到苦头了吧!去去去,到掌柜那支一两银子,去找仁合堂的老师傅帮你搓搓去。”
朱二一听能有银子拿,哧溜一下站了起来,便往柜台上跑去。
少女见沈波居然还给朱二银子,怒道:“沈波,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欺负一个女子,你还给他钱看大夫!淫贼,你别想跑!”说着,便腾身而起,准备在沈波头上跃过,追着朱二打。
沈波连忙腾身,在空中截住了她,那少女并未想到沈波会出手,被逼了回去。抬头一看,那朱二已经拿了银子出店去了,更是愤怒,喝道:“沈波,你这还算是名门出身的侠义人士么?居然不分是非黑白,助纣为虐,任由淫亵之徒在自己的店中调戏良家妇女!亏得东方姊姊还推你是一代人杰,对你赞不绝口,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沈波听的一呆,东方姊姊?这女子认得东方思绫么?沈波神色一凝,拱手道:“敢问姑娘来历。”
那少女一哼,别过头去不理会沈波。沈波见状苦笑,心中却在猜测这女子的来历。
此时那英俊的少年站起身来,昂起头微笑道:“在下南宫家次子南宫雄,久仰沈世兄大名了!我家大嫂对世兄可是百般赞扬,小弟早有结交之心呢。这是我家小妹,性情冲动,还请世兄勿怪。”话虽然恭敬,但是神色间仍然显示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骄傲。
沈波心头一震,眼前这两人,居然是南宫世家的少爷小姐!居然就是南宫世家的人!沈波此时心头电转,开始计算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二人。
沈波先是一拱手,向这对少年男女行了一礼,神色间满是茫然与缅怀的神色,木呐的回应道:“久,久仰南宫世家大名……今日……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俊杰……”
沈波此时的神色与木呐,却是装出来的。虽然对东方思绫的感情虽然不假,但是他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怎么会在此时失态?沈波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神色,是因为他在得知此两人是南宫世家的人后,已经在第一时间将眼前两人排在自己敌人的位置上。既然对方是敌人,那么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藏拙。或者说,示敌以弱,扮猪吃老虎。
如果能够让自己的敌人轻视自己,那在将来的敌对状态下,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事情。
那少女见沈波如此“伤感”,却呆了一下,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似乎是同情,似乎是怜悯,又似乎还有些别的味道。
那南宫雄眼中却是掠过一丝精光,一缕喜色,虽然一闪即失,却没有逃出装出茫然之态的沈波的眼睛。沈波心头一动,此人应该明知道江湖上对我与绫儿的传言,为何此时一见面便向我提起?他见我听到绫儿的消息后茫然失措,又为何会露出这一丝喜色?
心头虽然急速的分析着,却仍然做出茫然的神色:“啊,这个……两位,贤兄妹远道而来,沈某自当行地主之谊。不如,不如随在下到雅室小坐,小可也好为方才得罪世妹的事略表歉意。”
少女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南宫雄则微微一笑:“那就劳搅了。”
沈波再次拱手:“自当如此。”然后望向小菊父女:“小菊,朱二可曾伤到了你?”
小菊连忙上前:“没有没有,多谢先生关心……小菊,小菊没事……”
沈波点头:“大家邻里一场,别把事情弄僵了,待会你去探望下朱二吧……”
沈波说到这里时,小菊还没回话,那少女却有站了出来,对沈波喝道:“沈波,你,你怎么这样?是那个混蛋错了啊!你怎么能叫小菊去探望他?你这,你这……”
沈波落寞的一笑:“南宫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且问你,朱二虽然调戏了小菊,可是他可该死?”
少女一楞:“这个……虽然不是该死,可是,可是那也应该接受惩罚啊!”
沈波一笑:“那南宫姑娘,你是不是能保护小菊一辈子呢?或者说,你准备在荆州安家长住?”
少女皱眉道:“这自然不会,可是,可是……”
沈波接着道:“你这次打了朱二,若是他记恨在心,等你走了,迁怒于小菊,你又能如何?”
少女一呆,却说不出话了。
沈波叹道:“世妹,为兄知道你这是见义勇为。可是,小菊可不像姑娘你,她不会武功,也没有家事。如果她与朱二硬着来,你照顾的了她一时,可是你管的了一世么?再说了,朱二也是本地人,他对小菊虽然无理,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在我沈波的店子里,却也不会做出太过分太出格的事情。小菊虽然被欺负一下,却也不会有大的事情,论罪,朱二也谈不上什么罪。”
少女嘴一撅:“难道就由他这么调戏?难道没有天理了?他本来就做的不对啊!难道小菊就应该被他欺负?那太不公平了!”
沈波道:“这个世界是没有公平。一头狼来到森林里,老虎可以吃了狼,鸟雀可以飞走,猴子可以上树,但是一只兔子的话,它能做的只有忍让。小菊能做的,就只有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非她能像世妹你一样拥有高强的武艺,有显赫的家世,不然,忍让就是她保全自己的唯一方式。”
少女有些急了:“可是这是那个朱二的错啊!错的不是小菊啊!”
沈波笑道:“世妹,你别急。是的,是朱二的错,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杀了他?好,就算世妹你去杀了他,可是朱二还有他的家人朋友,他们就算也拿世妹你没办法,可是,他们仍然会把矛头转向小菊。”
少女听了沈波的话,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没想到自己的侠义行为,在沈波看来却是错误的,可是一时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急的额头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沈波没由来看的心头一荡,柔声道:“世妹,你的动机是没错的,只是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需要经验。你放心,刚才我给他银子的同时,也以开玩笑的语气训斥他了,只要小菊低一下头,去探望他一下,他以后不但不会再骚扰小菊,相反,我相信他还会尽力照顾小菊的。”
少女听的眼睛一亮:“真的么?”
沈波道:“当然是真的,人都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注,欣赏与爱的。朱二当众调戏小菊,也只是为了让大家多注意他罢了,并没有什么坏心的。他只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缺点与优点。你放心,只要他能够觉得小菊给足了他面子,他是不会继续纠缠的。好了,我们边走边说吧!耽误大家吃饭了!”
少女一看,却发现此时酒楼里的人都是看着自己这边,脸一红,低下头:“我……我知道……世兄你请带路吧……”
南宫雄见状笑道:“小妹,难得你也有这脸红的时候呢。”
少女瞪了自己哥哥一眼,却不说话。
沈波则给周围看戏的客人施了一礼,扬声道:“打搅各位用食了!今日在座的各位饭菜全免费,只要大家别都点山珍海味,让沈某破产就好了!哈哈,各位慢用,沈某先行别过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几个和沈波熟悉的人还纷纷叫嚷:“今日非让沈老板你大出血不可啊!”
沈波微微一笑,再次拱手,然后带着南宫兄妹进了后院雅室中。
酒楼后的雅居是专门招待达官贵人的处所,先不说房间是如何雅致,连通往前院的过道,都满是奇花异草,怪奇山石,自然也少不了一池盛开的莲花了。微风许来,水波撩动,花香醉人。
三人没有进屋,只在院中叫下人摆了些酒菜,自然都是再来酒楼的招牌菜了。不过此时三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思,上菜,也不过是个摆设。
随便客套了一番,分别说了下自己对对方世家的景仰一类的没营养的话,三人也渐渐的活络了点。
沈波虽然在江湖上传言和东方龙不合,但是沈波仍然是东方龙唯一的弟子。在沈波没有被东方龙开赶前,沈波仍然是龙王岛的继承人。
“南宫兄,却不知道两位怎么会来到小店?这可让小弟这里蓬勃生辉啊!”沈波恭谨的想南宫雄敬酒。
南宫雄微笑举杯,浅浅抿了一口后,回答道:“前些日子刚回家与父母小聚,此时正准备回师门,正好我这小妹也是要回峨嵋派,便一道顺路了。我们一入湖北,就听到了世兄你的大名,这小妹经过这里,便一定要来看看你这食业巨子啊!”
沈波自然知道南宫世家的小姐芳名南宫燕,这个女孩也是武林正气盟的种子之一,此时正拜在蛾眉明化大师座下为弟子。
此时南宫燕听了哥哥的话,粉面含羞嗔道:“谁一定要来啊,只是觉得他店里东西好吃,既然顺路,就过来尝尝这再来酒楼最初开始地的手艺了。
南宫燕的娇嗔让沈波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吃了口菜,随口道:“南宫兄,早在龙王岛就听说过你是华山派公孙傲前辈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处处为公孙前辈分忧。你这样的大忙人,也经常回家团聚么?”
沈波一面说,一面在脑子里飞快搜集着以前查到的关于南宫世家的资料。
南宫雄,表字云飞。南宫家次子,自幼聪慧过人,武功资质很高。列为武林正气盟种子选手之一,为华山派掌门的爱徒。年方二十一,便集南宫世家与华山派剑法之长,自创了“南华剑法”,是武林新秀中除了姚发外,传言资质最高的人。不过东方龙对南宫雄的评价却是很低,说他为人不正,心胸狭窄不能容物。
而沈波因为屠杀的都是小喽罗,与一统帮的那次战斗又没被泄露出去,虽然名气不小,却没人知道他的武功高低,仅以辣手和机智闻名,武功上却没多少人认可。在武林种子选手中,江湖人都觉得沈波的武功只是排在中间,这还是因为沈波是姚发师弟的原因。
南宫英在沈波掌握的所有的资料中,除了对其武功资质的评价外,却都是一片赞词。连东方龙都说此子少年老成,忠厚沉稳,虽然武功不高,不够机巧,却是一有担当的汉子。这样的评价让沈波益发郁闷,一个劲的找南宫英人格上的缺点,却只找到呆板和太过循规蹈矩这两个在旁人看来不算缺点的缺点来。
而排行第三的南宫燕,则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英明唯一的女儿,自小宠爱有加。这女子自幼好动,偏也有着一副练武的好骨骼,自然是以武林侠女自称了。也属于武林正气盟的种子之一,在峨嵋学艺,不过在沈波看来这样的侠女只是偶尔发发正义春,与大事丝毫无补罢了。
南宫雄听出沈波意思,微微一笑:“事务繁忙,不常回家。沈兄对鄙人家事为何如此有兴趣. ”
沈波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用内力逼的脸色微微发红,问道:“说来惭愧,如南宫兄所知,南宫未来家主的贤妻是我的小师妹,我只是代我恩师询问一下,不过想来南宫兄也不会太过在意的了。”沈波是看出南宫雄似乎故意要用东方思绫刺激自己,也就悄悄的刺激了他一下,点出南宫世家未来的大当家是南宫英。
南宫雄听到“未来家主”几个字时,微微一楞,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恨意与妒意,没说出话来。
不过这么一点微弱的反应,却也让沈波察觉到南宫雄的心思。沈波顿时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虽然听说南宫世家的家主对南宫雄比较宠爱,可是此时南宫英与东方思绫成婚,这妆带了点政治婚姻味道的婚事,却立即加固了南宫英下一任家主的位置。除非南宫雄能够娶到慕容世家和唐门这样大门派的重要女子,否则此事是无法更改了,而且就算慕容世家和唐门有同样重要的女子嫁给他,却也不一定能争到。想来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下任家主的南宫雄,对此是早已心怀恨意。
“那可不一定!”南宫雄不说话,南宫燕却是快人快语:“二哥时常缠着思绫姐的呢,只是在知道思绫姐和大哥有婚约后才没再去纠缠了吧!”说着,拿眼瞟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不满之情显而易见。
沈波却又这一下看出,这南宫燕似乎也不是很尊重自己这个二哥。略一思索,心头也是了然。在记忆中的资料,南宫燕是个独行独立的女子,而南宫雄似乎少年就喜好风月,只是近两年才稍加收敛,也难怪南宫燕对南宫雄不够尊重。
南宫雄听到这话却是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米粉给南宫燕,轻笑言道:“燕儿只是说笑,沈弟切勿见怪,我和兄嫂关系只是不远不近,莫要听燕儿胡说。”
南宫燕见自己哥哥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米粉,头一偏:“我才不要!”
沈波心头暗笑,这米粉之意,乃是“密封”的谐音,便是要南宫燕闭嘴,而这南宫燕却是真不给自己兄长的面子。
南宫雄却是丝毫不以为仵,依然面带微笑:“小妹顽皮,倒叫世兄你见笑了。唉,也不知道将来去哪里找个可以受的了她的夫婿呢。”
南宫燕听到这话,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却瞟了一眼沈波,到底没说出话来。
沈波被南宫燕红霞铺面时瞟来的这一眼撩的心头一动。她,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不是看上我了吧?
沈波并非初入情场的鲁男子,先不说自己的感情波折,单以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言情电视电影,便已经是在这方面有着相当的经验的了。这心头一动,却不是感受美人恩宠,却是开始考虑如何在和南宫雄的交锋中好好的利用南宫燕来。
南宫雄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见自己妹妹神情怪异,长住风月的他自然也在心头做出了算计。呵呵一笑,说道:“早先我这妹妹便老与大嫂谈起世兄你,大嫂是许世兄你为诸葛再世,孔明重生。说这几年来龙王岛的大捷,都是有着世兄你的功劳在其中呢。又听闻三年前世兄你以一童子之身杀掉一统帮的高手罗利武,小弟我对于世兄你可是久仰了。”
“哪里哪里……那是……那是师妹太谬赞了。”沈波连连谦虚,心中却暗叫不妙。自己之前一直是在两人面前藏拙,伴出痴情种子的呆傻模样,却没想到自己以往的战果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智力。更没想到东方思绫是如此的看重自己,许自己为龙王岛的卧龙军师,多次在南宫世家面前提高自己的地位。东方思绫当时自然是好心,想为自己扬名,可是却对自己现在的计划相当不利。这下……自己藏拙的计划,可能难以成功了。
南宫雄继续说道:“我这妹妹是最爱听大嫂讲述世兄你的故事了,看来今日特地来看望世兄,却也是早有预谋啊!哈哈……子睿兄,你还不敬我这妹妹一杯?”这人也是攀亲的高手,不一会,已经把称呼由世兄改为子睿兄了。
南宫燕早已羞的低下头去,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沈波却是心中电转,思索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南宫燕如果真是对自己有情意,那还罢了,至少不能让南宫雄对自己生疑,不然将来对付起南宫世家来,便是困难重重。嗯……自己方才藏拙,装出情痴呆傻的样子,却如何配的上自己一直以来的机智之名?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眼前这两人打消对自己的疑心?
沈波的眼睛扫过南宫燕正低头红脸,暗想莫非此女果然对自己有情?心头灵光一闪,情!自己方才只是表现出情痴,却不是无智,只要进一步表现自己对东方思绫的痴情,应该就能蒙混过去了。
心有定计,沈波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却没有依南宫雄给南宫燕敬酒,而是默然的喝下一杯,呆呆的望向天边。
南宫雄见此,眼中异光连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子睿兄在想什么呢?啊哟,我那大嫂以前也是个开朗的人,可是自嫁给我大哥后,小弟我几次去看望大哥,都也看到大嫂如子睿兄你这般仰首望天,茫然无神呢。”
“叮。”这话一出,沈波手中的酒杯一下子失手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而这次,却不是沈波装作,而是确实的失神了。
南宫雄方才的话虽然语气平淡,却仿佛在沈波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剑。
沈波此时已经不用在装作,何须装作?
不仅不需要装作,现在最困难的,却是难以抑制住心头的波涛。
思绫……思绫……你……你居然……
南宫世家生活自然是如皇宫贵族,你若有不开心,有怎么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我沈波何德何能,居然让绫儿你如此厚爱?
而我居然,居然还利用你……利用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我沈波是猪狗不如啊……
你……你在南宫世家的日子,过的可好?
不行……不行,我不能等了,我要立即去接你!
一时间,沈波心怀大乱,满脑子的智计全部都不翼而飞,脸色苍白的完全失去了血色。
南宫燕被酒杯碎裂的声音惊起,抬起头来望向沈波。看到沈波苍白的脸色与恍惚的眼神,脸上显出无边的怜意与温柔,几乎忍不住去安慰他。
南宫雄却是惊异的叫道:“子睿兄!子睿兄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沈波低下头,用最大的意志压抑住心头的恨意,忍住胸中激荡的血液。
良久,沈波在南宫雄故做夸张的“关心”中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稍稍多了几分血色,淡淡的说道:“世兄世妹,你们先慢用,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然后,不再理会两人,默然的走了开去。
斜阳淡淡的照过来,霞光虽艳,却已有寥落清冷之意。山石上青苔犹浓,而落叶簌簌飘零,纷坠池塘之中,无情的随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