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万历十年(公元年)。这万历皇帝虽然是明朝败亡之因,但是在其刚上任当政时,却还是很勤政的,只是晚年宠信宦官,导致明朝的衰败。
年正是张居正先生逝世的这一年。张居正此人可以说是明朝文官中难得的好官,究其一生来,应当是兢兢业业。他多次阻止管理者的腐化和混乱,甚至说服本朝皇帝万历的母亲,把修建庙宇的私房钱改用来改造京城的桥梁。对万历外祖父的贪污,也执法无情。可谓本朝包青天。张居正当政十年间,多方面改革:清查大地主隐瞒的庄田,推行一条鞭法;裁汰官府冗员;任用戚继光等加强边防;荐用潘季驯治理黄河淮河水患。万历十年,六月,居正病死,赠上柱国,赐谥文忠。
身死之后,他被抄家,总共清理出一百一十箱家财(家财不全是指银两,这一百一十箱主要是布帛,瓷器等家具),居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珍异宝,作为本朝内阁首辅,比起万历身边的礼仪太监冯保,张居正区区家财,应当是“清正廉明”。
不过在万历早年启用张居正改革,倒也给国家的经济增加不少好处。而且在年时候民族英雄戚继光打败了倭寇,近二十年来沿海对外的贸易也不错了,又不像前些皇帝时经常有战争。这几年老百姓的生活还是非常滋润的,是以在十多年后,明朝还有足够的财力抗倭援朝。
而此时沈波和姚发所在的荆州更是热闹。荆州城由于地处江湖之会,是连接东南西北水陆交通的枢纽。一百二十回《三国演义》,就有七十二回的内容涉及荆州。“刘备借荆州”、“关羽大意失荆州”等脍炙人口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这里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特产丰富,不仅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还曾是全国重要的商业中心之一,在西汉时期,名列南方五郡之冠。别处吃不到玩不到的,这里都有,实在是个旅游的好场所。
本来沈波和姚发已经打定了主意去学武,不过在二人都想到:学武的话,按照一般的情形不是去武当就是去少林,可是和尚道士的生活那么简朴,不先把这骗来五百两银子花掉一些,好好奢侈一番再去,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于是,二人就顺路来到了离华容县最近的荆州府。
虽然留给了李一一百两银子,不过李一一家也帮两人准备了一切的衣物和用品。而且这四百两如果不太奢侈的话,够两人至少用四五年了。一两银子是可以拱一般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用的。你叫两人怎么能沉下心去做和尚道士?在出来之前,两人将所有自现代带过来的物品,除了打火机之外,全部都埋在了李一的家中院子里,他们已经有觉悟完全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来进行新的人生。
菜香楼,荆州府招牌比较老的一家酒楼。
玩了一天沈波和姚发两人穿着一身还算华丽的长衣(代表不是下九流的衣服)来带这里吃晚饭。却发现酒楼门口一个伙计正在将一个老人往外踢。老人连滚带爬的闪躲着,连连惨叫。
“嘿,沈少姚少,您两位来了啊!您二位里面请。”伙计见到二人来到,停止踢打老人,向两人招呼着。这个伙计在沈波姚发两人在这家酒楼吃饭时收了两人不少的小费,很是热情。
沈波深知不可得罪小人的古语,小人并不是指那种品德上的小人,而是指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比如仆人和婢女,再比如这种店小二。要是得罪了这种人,表面上不会怎么样,可是他没准背地里给你使坏。比如在你的饭菜里吐口痰留把鼻涕什么的……而如果你和他关系搞好点,收获也是不小的。比如他可以告诉你什么菜好吃又便宜,什么菜是上当菜。你的菜先报到大师傅那里什么的。
“小张,你在做什么?干嘛欺负老人?”正义感十足的姚发责问道。
“姚少您这可冤枉我了!”姓张的伙计指了指地上的老人:“这老东西经常来这里白吃白喝不给钱,小的已经是看透他了。刚才小的不放他进去,他还死皮赖脸的往里蹭,这种老东西,不打不行啊!”
“那也不能打老人啊……”姚发说着,走上前把老人扶了起来。
沈波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在很多很多武侠小说里,小说的主人公都会在客栈/酒楼等地方遇到因为白吃或是没带钱,钱掉了(其实就是白吃)的老人(中年人也有),主角好心的帮助了这个老人,却原来这个老人居然(应该是必然)是武林高手,还是那种数一数二的高手。老人因为主角的帮助发现主角“宅心仁厚”就将主角收为弟子,然后主角就学到了一身高强的武功……
莫非……沈波想着,仔细看了看老人。果然,他发现那那老人虽然叫的昏天黑地,但是脸上的表情比三流的电影明星还做作。稍微注意点就能看出是假装的。这一来,沈波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小张,做人可不能这样,要知道………………”沈波开始装“宅心仁厚”。在说了一大番道德君子的话语后,沈波总结:“相见即是有缘,我们就请这位老人吃一顿。”
“沈波你吃错药了?怎么今天这么道学?”姚发不敢相信,凑到沈波耳边问。
“你想想你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有没有觉得我们今天的遭遇很有情节感?”沈波也低声对姚发说。
“哦……”姚发恍然大悟。
于是,两人益发热情的把老人扶起来,拥着老人进了酒楼,找了间雅座,叫了很多的菜一起吃了起来。
两人特地给老人灌着酒,想等老人醉了后让他酒后吐真言,看老人是不是武林高手。
果然,老人在喝了很多酒后就开始讲些江湖中的事,两人听的喜不自胜。然后老人就开始反要两人喝酒,两人却还是未成年,在家的时候父母不准他们喝一点酒,实在不大敢喝。
“嗝,身为,身为这个……这个江湖好汉,怎么,怎么可以不喝酒呢?”老人说出这么一句话。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决定为了将来成为江湖好汉开始陪老人喝了。
酒这东西,喝第一口确实觉得难喝,但是喝多了就觉得是好东西了。这样,两人开始还是由老人劝着喝,后来就开始自己倒的喝了。
更重要的是,老人开始给他们讲解当时的武林情形。
“老,老先生啊!你刚才说的什么七帮八会九联盟是什么回事啊?”
“这个啊!哈哈,你要问别人,还真不清楚,不过老夫纵横武林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不知道?这武林中啊!首先是九大门派,嗝……”
听到老人说出“纵横武林”这几个字,两人几乎高兴的挑起来,恭声问道:“九大门派是哪九大啊?老前辈。”老先生也已经转职成了老前辈了。
“首先呢,是武林泰斗的少林啦!这少林啊,嗝,好酒!所谓天下武功,那个出,出少林啊!七十二绝技虽然没人学全过,但是摆在那里也是很吓人的。”
两人看到接触武林的曙光,抢着给老人倒酒。
“你们俩别闲着啊!陪我一起喝!”老头催促着,一面继续讲解:“其次呢是武当,其实要说是其次也不尽然。因为虽然论武功的渊源武当是出自少林,可是现在武当可是红火了!当朝皇上信奉道教,天师教作为国教就不说了,武当也就成了当官的专利了。要进武当派,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权贵子弟了。”
“相比之下,其他七个门派就差多了。本来是娥眉,青城,和五岳剑派,不过嵩山剑派因为在少林的阴影下早已一蹶不振,于是在百年前,九大门派的最后一派,就由嵩山派换成是天山派了。天山派又称雪山派,不过这雪山派最近二十年来也日渐凋零,仗着现任掌门柳青凤十多年前“雪山飞凤”的名头,才撑了下来。当年她可是九大门派竞技中,仅次于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的高手呢。不过也已经退隐了十四年了。”
“除了九大门派,武林中的大帮大会还有四大世家,就是东面的东海龙王岛东方家,江哲一带的南宫世家,秦楚一代的慕容世家,以及四川唐门。南宫世家和慕容世家都是以商业起步,现在是天下两大富豪。四川唐门一向是以暗器和毒著称,只在四川一代经营,信奉老庄之道,与世隔绝。东方家也不是正规的武林世家,东方家的名声,都是现在的家主东方龙一手打出来的。他早年跟随戚继光戚将军,乃是抗倭大军的一员将领。后来倭寇平息,只剩下小股的盗贼,他就在东面海域的一个小岛上建立了东方世家,专门抵御三乱的倭寇。同时东海龙王岛也仍然是抗倭的第一前线,为沿海百姓守着安定,不许倭寇入我天朝一步。此人忠义豪勇,乃是近二十年来江湖第一好汉!”
“但是要论实力,除了武当外,现在江湖里最强的,还是七帮八会九联盟中七帮之首的丐帮了!除了丐帮之外的其他六帮八会九联盟,则都是二流甚至三流的帮会,不过这些小帮会大都护有勾结,所以若是他们连接一气,倒也是个不可忽视的力量。”
“门派和帮会的区别很大,门派大致说来,应该是学武之地,很少参与江湖恩怨,简单点就是武术的学院,类似于朝廷的书院和大学。而帮会则是由武林人自己组建,靠义气和利益结合,而一般不传授武学。比如少林,就只是一个学武之处,不会参与江湖争霸。但是其门下俗家弟子却大都参加了帮会,比如八会中的少言会就以少林俗家弟子为住,而天下会则是以五岳剑派的弟子为主。少林之所以是泰山北斗,就是因为其俗家弟子是七帮八会九联盟中人数最多的,有两个联盟和一帮一会的帮主都是少林的俗家弟子。而能与之抗衡的,则只有武当。武当的势力不在江湖,而在朝廷。可以说,十个武状元,就有九个是武当弟子。而一般的捕头(即相当于公安局局长),也都是武当弟子来担任了。丐帮则是其中的异数,丐帮不仅在实力上仅次于武当少林,而且也是帮会中仅有的有着自己独门武功的帮会。世家弟子则是介于帮会和门派之间。”
老头一面解说武林形势,一面给两人劝酒,最后,两人终于醉了,醉的不醒人事,还是由小张抬回客房……
第二天,阳光明媚。
“哎哟……头好疼……”姚发叫唤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被什么压住了。睁开眼,却是沈波的的腿横在自己身上。
使劲推开了沈波的腿,却把沈波吧嗒一下推翻,滚到床下了。
“唔……”沈波一声痛叫,也醒了过来。双眼迷茫的望着周围:“几点了啊,又要去上学了啊……”敢情他忘记现在已经身在五百年前了……
两人闹了一阵,终于清醒了。
“叫小二端盆水来洗脸吧,准备一钱打赏的银子。”沈波对姚发说。
“嗯。”姚发掏着口袋。脸色忽然变了:“咦,银子没了……”
“什么?”沈波一听急了:“别开玩笑啊……”
“真的……我再找找……”姚发忙满房子的看:“咦,桌子上有个小袋。”
沈波和姚发在客栈住了这么久,都是没用过桌子,所以早上起来压根没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袋一张纸。
姚发拿起纸,沈波拿过小袋。小袋里还有十多两的碎银子。姚发艰难的读着纸上的留言,来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了,姚发对这个时代的文字总算认的差不多了:“江湖……风,波险……两小早回头,三百五十银,就当学……费交?沈波,什么意思?”
“…………”沈波立时呆住了。
“不是真的吧……”其实姚发也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怎么会这样啊……”沈波欲哭无泪。这个老人不是什么武林高人,只是也和沈波一样的骗子兼小偷罢了。不过这个骗子的意思倒还好,似乎昨天看出两人想做江湖人,只是把银子拿走后要两人回家,还给两人留了点路费。却不知道两人哪里有家可归啊……
“呜……”姚发几乎要哭起来了:“没银子了,怎么办啊。怎么我们的运气就这么不好呢?别的小说中的那些奇遇怎么一样我们都遇不到?全是相反的啊……”
“啊!”沈波忽然想起自己藏在鞋子里的五张二百两的银票,忙去翻行李。还好,银票还在。
“呼……”沈波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一千两呢!”
“啊……”姚发呆了下:“沈波,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嘿嘿,幸好我暗藏了一千两呢。”沈波得意忘形了。
“不是啊,我是问这一千两是哪里来的?”姚发问。
“呵呵……这个啊,其实靠那副眼镜我骗了一千五百两的。”沈波解释。
“你怎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姚发追问。
“啊,这个……忘记了……”沈波尴尬的说。
“什么,什么忘记了啊!你根本是私藏。”姚发怒型于色
“我,我,这个……”沈波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事实上他就是私藏。
“这,这副眼睛可是我的呢,你居然私藏。你太不够朋友了!”姚发生气。
“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啊,要不是我,你那幅两百块钱买的眼镜能换一千五百两?能换五两就不错了!”沈波也开始生气了。
“没有我的眼镜,你拿什么换啊你!!”
“好啊!当我买你的眼镜,你那是花两百块钱买的,现在我给你五两银子,以后我们两不相干!”沈波一时火上来了。
“你过河拆桥,什么东西啊,我这眼睛现在全世界就一副,一万两都买不到呢!”
“靠!你骂我?”
“老子就是骂你又怎么样!”
“老子就打!”说着,两人一下子碰在一起,打了起来。你扯我的头发,我咬你的耳朵,在地上滚来滚去,全是街头打架的动作。
其实姚发并不完全是为了这个生气的,而是一种发泄。在现代的时候,除了玩游戏机,他什么都比沈波强。无论在老师还是家长眼里,自己都是要比沈波优越的多。虽然和沈波是死党,可是总觉得是自己在帮助沈波,觉得沈波要是没了自己,就什么都做不成。
可是,一下子天地变了。在这五百年前的异世界,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优异学校知识几乎完全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是自己一向觉得很差的沈波却刚刚相反,自己能够活出来,可以说都是靠了沈波的骗术。
这种差异,导致了姚发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一股不服输,不服气,不愿意的怨气。此时,借着沈波暗藏银票的风波,终于爆发了。
沈波也是一样,机智如他已经有点理解姚发的心理。可是,来到明代之后的他,也是神经崩的像根拉紧了的弦,根本没那么好的修养去体谅姚发。至少,现在他也需要发泄,他也是少年,他不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打着打着,两人都忽然不约而同的停了手,斗鸡似的互瞪着,喘着气。姚发眼圈黑了一边,头发掉了几束,脖子也是红通通的一片。沈波双眼都成了熊猫状,衣服破了多处,额头还有姚发指甲造成的划伤。
沈波忽然说话了:“姚发,我,我能理解……”
“…………”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向你道歉……”沈波艰苦的撑着被打黑的左眼:“对不起……”
“不……”姚发没有想到沈波居然会主动道歉。
“姚发你先听我说完,或许,或许我们在世纪时只是同班同学,只是朋友,只是死党。但是,在这里,这个世界里,我们能互相信任的只有对方……在世纪,我们是朋友,但是在现在……我们……是兄弟……”
“不,不要说了,该道歉的是我……是我胡乱嫉妒……呜……”姚发说着,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再看沈波,也是眼泪慢慢的渗出了眼眶。
“呜……啊啊啊啊啊…………”两人忽然向对方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对方,使劲的锤着对方的背,用所有的力量大哭了起来。
在这个异世界里,两个来自未来的少年,拥抱在一起痛哭着。
至此,两人才真正的解除了心结。
两人在这次争执,争吵后,才真正成了日后可以把性命交给对方的好朋友。成了一对可以绝对无条件信任对方的--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