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谭璇的问题,江彦丞顿住了脚步,周密的伞撑过他们头顶,挡住了落下的冷雨。
黎明已经悄悄地来了,天渐渐亮起。
白璇还站在车棚下面,不回答谭璇的问题,也不看她,她只跟江彦丞对视,微微扯动唇角笑了一下,冷酷的冰山却并没有消融,正如她的声音始终那么冷:你猜到了。
江彦丞不回应。
白璇继续冷笑:所以,请别自作多情,以为我这次来是为了你,救了她也只是巧合,跟你无关,不用觉得欠我人情。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会回来,我们白家的人,向来有仇必报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江家的那个男人,我也可以顺手帮你解决,至于秦采薇你们最好别插手。
白璇说出这番话让人后怕,秦部长虽然已经退了下来,可他到底是锦城重要的人物,秦家绝不会允许有人动秦采薇。而白璇呢,她的语气狠戾,分明是要对秦采薇下手。
谭璇不知其中内情,也不想干涉过多,她只是仰头看着江彦丞一切来龙去脉,江彦丞肯定清楚。
像是有心灵感应,谭璇看着江彦丞时,他便也低头看她,那双沉黑的眸子又瞬间温柔,他笑了笑,先跟她说话:宝宝,别怕,我们回家了。
是的,回家了,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他来负责,也不是每个人的选择都应该由他来判断对错,只要他的爱人安然无恙,他就愿意放下所有仇怨,安安生生地呆在她的身边。就像他的小姑娘所说,他们只想好好过日子,她是,他也是。她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
谭璇一听他温柔说话,心就放了下来,轻轻地圈着他的脖子,又贴他紧了点,默默无言。
江彦丞扫了白璇、成尼克一眼,淡淡道:保重,祝你们得偿所愿。
说完,他转身就上了车。
周密等人处理好现场,也跟着一起走了,成尼克看着远走的车屁股,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这么无情,看都不看我一眼。说好的兄弟呢
说完,转头问白璇:honey,别忘了人还关在里面呢,早点解决,早点撤了,这地方咱们恐怕只能到此一游了。
白璇的胳膊上皮衣被划破,露出的伤口带着血,她怔怔地盯着那血痕几秒,忽然抬脚朝旅店的仓库走去,脚步异常坚决。
伤痕累累算得了什么只要不死,白家的人就永远不会倒下
阴暗的仓库门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成尼克再没了刚才的戏谑模样,挡在了白璇的身前,警惕道:小心。
白璇从容地拔枪,面露冷笑,一步一步朝仓库内走去。
有灯。
昏黄黯淡。
一个男人趴在血泊里,身体还在抽搐不止,一个女人手握着铁锤,高贵姣好的面容溅了血,她眼神疯狂,呼吸急促,举着铁锤仓惶地扫向来人
别过来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是他想杀我,是他疯了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正当防卫
她嘶声叫着,为自己解释,防备着不远处的他们。
白璇步步逼近,眼神冰冷嘲讽,越走近,她的影子越放越大,直至彻底将秦采薇罩住,与此同时,仓库的门被轰隆一声关上。
不秦采薇尖叫,想朝门的方向爬去,她盘好的发髻都已经散开,昂贵精致的衣服满是血污,再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样子。
然而,她没能爬出去多远,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引入眼帘的是黑色的皮手套。
可是,不等秦采薇看清楚任何东西,卡擦一声,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剧痛来袭,秦采薇手里带血的凶器再也握不稳,失声尖叫。
啊
惨叫声在这封闭的仓库里回荡,不到三秒便又被堵住,白璇捏住了秦采薇的下巴,用了很大的力气,逼她与自己对视,面无表情道:高贵的锦城秦家大小姐持凶杀人,好厉害啊。我还以为你会被他给杀了,真是小瞧了你。
断腕的剧痛让秦采薇面容扭曲,她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你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跟发疯的江哲宇关在一起,他早就疯得不像话,要不然怎么敢绑架了她,又绑架了谭小七,甚至还打算给她们注射那些禁忌的东西
秦采薇起初以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来救她的。
可是,她想错了。
她只是从江哲宇的手里,落到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秦采薇笃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秦采薇一生好强,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和折磨,她咬牙质问,逼视着眼前的女人。
白璇一把丢开了秦采薇的脸,像是为了让她死个明白似的,将一样东西亮了出来,不笑,也不怒:认得它吗
秦采薇瞥见那串晃动的项链,顿时面色大变,身体往后退着,一直贴到了冰冷的货架上,她呼吸急促,大叫:赫拉之眼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赫拉之眼你是谁是谁
赫拉之眼,当年曾戴在莫苒那个小贱人的脖子上,在人前出尽了风头,而它背后的主人据说是永宁白家。
过往的一切在秦采薇脑中闪过,她父亲的私生女秦莫苒,她的未婚夫、丈夫、亡夫顾景臣,还有那个邪肆的自称永宁白家少主人的白夜行。
不,不可能不可能你是谁这是假的他们都死了都死了秦采薇想用没废掉的左手去抓项链,却抓了个空,整个人栽倒在地,地上锈蚀的铁钉划破了她的脸,她又是一声惨叫。
白璇的皮靴踩上了秦采薇的头,迫使她在铁钉上钉得更深,鲜血从秦采薇的耳侧流下来,白璇无视她的凄厉哭叫,冷漠道:既然秦小姐的记性不好,我就来帮你回忆回忆,白夜行是我的同胞哥哥,我在白家排行第九,现在,秦小姐想起来了吗
不等秦采薇回答,白璇继续道:时隔多年,永宁白家特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