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尽量地轻柔,尽量地保持平静,可当声音落下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男人身体的僵硬。
她努力地保持着嘴角的笑容,随手将手里的千纸鹤丢弃。
从他腿上下来,站直了身体,抬腿踩过那色彩鲜艳的纸,朝楼下走去。
“她肯定是没找到好吃的,我下去帮她做个水果拼盘。”
陆煜卿没有反应,许久之后,风将那个被她踩过的千纸鹤吹到了他脚边,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弯腰捡了起来。
整整一天,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夜深了。
阮夏七扶着陆煜卿进了卧室,她将一杯温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道了一句晚安,正打算离去,突然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帮我洗澡。”
阮夏七皱着眉,“你现在的情况不能洗澡,伤口沾了水怎么办。”
男人扬着唇角轻轻笑了笑,“伤的是左肩,你帮我洗其他地方就行了。”
从受伤到现在,他就没洗过澡,那天本来就剧烈运动了一番,他早就被熏得不行了,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变成一坛子腌菜。
阮夏七虽然很无奈,但他说的也没错,他身上……的确是有味儿了。
那么洁癖的陆总,显然已经忍到了极限。
她租的公寓简陋,浴室里没有豪华按摩浴缸,只能淋浴。
她先把陆煜卿的干净衣物拿进了浴室,在浴室里调好了水温,才叫那人进来。
结果一回头,她已经吓傻了。
某人特别积极地把自己剥了个干净,身上只有一件松松垮垮地挂着的衬衫,下半身空荡荡地透着风。
长腿迈到她面前,她非常怀疑,这人到底是想要洗澡,还是想要满足自己某种不健康的愿望。
陆煜卿好像完全没在意自己的状态,在她面前晃了晃头发。
“我头发也要洗。”
阮夏七暂时放下了莲蓬头,搬了一张躺椅进来,让他舒服地躺下来,她拿着莲蓬头一点一点打湿了他的头发。
似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他的头发长了不少,摸起来十分柔顺。
她帮他洗干净了头发,让他顶着白色毛巾,又拿着莲蓬头去帮他清洗身子,尽量加快自己的速度,以求最快解决这场战斗。
陆煜卿一开始很听话,等她帮自己清洗干净之后,转过身去找干毛巾的时候,他伸手圈住了她的腰,下巴落下来抵着她的肩膀,“阮阮,你好香。不过,现在我也香了,不信你闻闻。”
阮夏七一点都不想闻,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她想要挣扎,但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任他抱着自己。
陆煜卿只有一只手能动,她如果不想配合的话,他也没办法满足自己,只能蹭着她的脸颊,求她答应。
“阮阮,帮我好不好?”
他声音低哑,似撒娇又似渴求。
若是往常,阮夏七或许就这样半推半就随了他的愿,可是今天不一样,她下定了决心,要解决那件事。
“白天的事,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果不其然,陆煜卿的身体又僵硬了。
他不说话,她便拿着毛巾一点一点擦干他身上的水,一边说道:“陆煜卿,不管你怎么看我,但在我眼里,我们是一样的。 我的过去一字未瞒,全部告诉了你,如果……如果我们真的要好好在一起,那么我也不可能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或许他们身份、地位甚至是过去,都不对等,可在爱情里,阮夏七要求绝对的公平。
她手落在他肩上,踮着脚轻轻地吻了吻他的下唇,“晚安。”
随后,转身离去。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煜卿突然出声了。
“真有那么重要吗,我不想说。”
不重要的话,为什么不能说?
过去曾经发生过的刻骨铭心的事,谁都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忘记,最好的结果是释然,而所谓释然绝对不是闭口不提。
阮夏七心里闪过这样的回答,但却没有真的问出口,她知道这样的对话没有任何意义。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那个男人。
他头上还顶着她放下的白色毛巾,整体造型看起来有些滑稽,也透着某种渗入心底的柔和,没了他平日里那股虚假的调子,呈现在她面前的是,最真最纯粹的陆煜卿。
他碎发下的双眼有些紧张,但却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那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过去。
阮夏七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决定退后一步。
“那你能保证,你的过去不会成为你的未来的绊脚石吗?”
陆煜卿没有回应,只是笑着反问她,“那你能保证吗?”
阮夏七几乎是立刻就给了答案。
“不会。”
男人听见她的回答之后沉默了片刻,许久之后才回答她,“那我也不会。”
阮夏七听完,唇边露出了笑意。
“那么晚安。”
晚安……
这个词好像带着某种魔咒,彻夜难眠的魔咒。
第二天。
阮夏七和陆煜卿都睡了个大懒觉。
阮宝宝醒得最早,自己跑去买了早餐,等那两只懒虫一起起床。
她忙活了好一会儿才让两人出现在餐桌附近,她小嘴叼着面包,突然零感上头,“麻麻和蜀黍为什么不睡在一起呢,这样下次你们睡懒觉的时候我就可以一起叫醒你们了,不需要那么辛苦了。”
说着,她叉着腰呼了一口气,“今天真是累死本宝宝了。”
她那故作正经的模样,阮夏七瞧着十分可爱,一下就忽略了她前面那句话,擦了擦她嘴角的果酱,“麻麻和蜀黍不能住在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
一道男声,一道童声。
阮夏七嘴角的笑容放大,精致的眉眼间却是冷漠的寒意。
“因为没结婚的大人不能睡在一起。”
她声音落下,陆煜卿的嘴角微微一僵,担忧很快回过神来,取出了他准备了很久的那枚戒指。
轻轻地推到阮夏七面前。
瞧见镶嵌在戒指上的那颗宝石,阮夏七有一瞬间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