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下人们守在外面,只有我和赫连长频进了屋子,轻言轻轻将门带上,四周便一下子静了。
“殷卿,可准备好了?”赫连长频对着那个垂手而立的人道。
我仔细一瞧,那人青衫长衣,戴一书生面具,却不是殷洛书是谁?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儿?赫连长频又要他做什么呢?
我正疑惑之时,殷洛书却点点头,清婉的声音像月夜下情人的呢喃,没有乐器伴奏,轻巧地回荡在喜房中。
凌霄凤,碧瑶亭
梧桐枝栖双飞情
迢迢遥遥,遥遥迢迢
并蒂莲花共今朝
……
“奇怪么?”歌声还在继续,赫连长频站在我身后笑道,“连章的规矩,入喜房要唱礼歌,以祝福新人感情稳定,生活美满。算起来,这个规矩还是从雅乐传来的,只是现在雅乐已经不太重视这个程序了,在连章却将它看得比拜堂还要重要。”
“我从不在意这些俗礼。你若是想用它来让我死心,恐怕是不可能的。”我闭目倾听殷洛书的声音,感觉心情舒适无比。看来,动人的声音真的是可以扫平心中的焦躁的。
“我仅仅只是想帮你找找感觉罢了。不然以后一个装得不像,害我非要以欺君之罪杀了你的话,就真可惜了。”
赫连长频说完,待殷洛书唱完最后几句,对我微微一笑,道一声:“好自为之吧。”然后带着殷洛书和其他的下人离开了,奇怪的是,门口并没有派卫士把守。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因为这个屋子本来就不需要守卫,还是说,这只是她唱的一出空城计?
心里打着鼓,我转身打量着这个房间。说是房间,可是作为连章王的寝殿,绝不是一眼能看明白得四方屋子。
我现在站的地方只是正个寝殿的外殿,挂着半掩的幔帐,幔帐过后隐约可见点点烛光。
穿过重重幔帐,我小心地向内走去,转过一个弯,视野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只见冷寂的殿中,层层轻纱的掩映下,一张雕龙的玉床被放在最中间的位置,就算床的左手处有一张摆了红烛糕点瓜果的圆桌,也丝毫令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冷冷的孤寒。
好奇心起,我踏上长绒地毯,想走到床边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多病无子的帝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哪想从帐中传出的一句话如九天炸雷般一下将我震在原地,只听里面一把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诡异幽幽传了出来:“笑不归?”
我在原地愣了一愣,随即苦笑道:“我道真没想过我竟然如此有名,连高贵的陛下都听说过我的名字。”
“何止有名?简直是如雷贯耳,有人还特意连发了三封密令,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随着那莫名其妙的语气,掩着玉床的幔帐神秘地掀起,只见一个华服男子施施然坐在床边,背靠着床柱,双腿交叠,两手合放在膝头,神色诡异地看着我。
“你是谁?”
瞪圆了眼睛,我既奇怪又惊异地指着那男子。单看他的年龄,就是拼命说,也绝对不过二十五六,他怎么可能是连章王?
难道,连章王是那传说中的妖怪,返老还童了不成。
“他说,笑不归向来镇定从容堪。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男子见我惊讶,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我近前,眉头轻皱:“姿色中等,气质欠佳。性格嘛,有待观察。”
他的气质太过诡异,离近了让我感觉颇不自在。后退几步,我盯着他刚刚长过肩头的发,皱眉道:“你不是连章王。你……假冒皇上,究竟有何企图?”
古人无论男女皆蓄发。可眼前这男子的头发比起其他男子短得太多了,若是这样示人是万万不可的。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从不见人,要么就是见人时戴着假发。
而看眼下这种情况,戴假发的原因恐怕只能是为了冒充皇上吧。
“聪明这点尚可。”男子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对我一笑,道:“娘子,陪为夫的喝一杯吧。”
我没动,只冷冷地注视着他自在的举动,沉吟道:“你究竟是谁?莫非,赫连长频让我嫁的,原就是你?而不是连章王?”
“三个问题。”男子伸出三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笑道:“让我先回答哪个好呢?”
“按顺序来吧。”
“凭什么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呢?”男子丢了杯子,索性直接对壶畅饮。
“说不说随你。你不是连章王才最好。”我也倦了,也在桌边坐下,本想也吃点东西,将点心拿到手里却又吃不下。
好笑地看我一眼,男子轻道:“你打错如意算盘了。我就是连章王,你的相公。”
“我不信你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女儿。”我冷声道。
“你不信,我也不信,赫连长频当然更不信。问题是,天下人信。”男子也冷笑道,“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便是连章王。”
我微闹地看着他,心知他可能不想痛痛快快的告诉我实情,却又处处不刻意隐瞒,莫非是要我自己猜么?
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我的好奇心又不允许我就此打住,只好仔细看着他的神色,试着揣摩他的心态。
想了想,我试探道:“莫非,你冒充皇上,是赫连长频的主意?你是她的心腹?”
“不错,猜对了一半。”男子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阴森笑道:“听说,丰夜真在雅乐时,受到你不少关照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与丰夜真有什么关系不成?我狐疑地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心中一冷,我低声道:“你不是赫连长频的人,你是殇夙鸾的人!”
既然殇夙鸾能将丰夜真送到雅乐,当然也能将别人送到连章。而且他既然能明目张胆的出入在寝宫,说明赫连长频也是知情的。
从妙岚开始,我一直怀疑赫连长频和殇夙鸾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么说来,应该就是赫连长频请求殇夙鸾为连章王找替身。
可是,为什么要找替身呢?
难道……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男子,将声音压了又压,惊道:“皇上他……莫非……”
后面的话我实在是不能说,因为我猜,连章王说不定已经死了。而连章王膝下无子,一旦王上驾崩,朝中会动荡成什么样子不言自明。
赫连长频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先将连章王的死讯隐瞒密尔不发,再找个替身长期卧床装病,自己则代父理政。如今,又为自己的“父王”找了一房妃子,那接下来的,自然就是为连章选一位太子!
只是这个太子,她是准备无中生有呢?还是准备……
看着男子,我倏地从桌边站起,一下子离得他远远的,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含笑的面孔,心中着实有点慌乱。
被迫失身闭一闭眼我也就忍了,但是要我生孩子?开什么玩笑!
“怕了?”男子森然道:“你该很庆幸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动手为我那可怜的弟弟报仇。”
“你弟弟?”我微愣,恍然道:“你是丰夜真的哥哥?你也是酆国的王子?”
“不错,王子。”他凄厉一笑,恨声道:“三年前因谋逆被赐死的王子。”
这我倒是听说过。三年前酆国有位王子预谋策反,事情败露之后被赐死。敲了敲头,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丰隐恻的吧。
看着他愤恨扭曲的脸,我小心道:“你就是那个丰隐恻?如此说来,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生死之事,不过如此。只要他想,我可以死了,也可以还活着。不单是我,所有的酆国王子都一样。”丰隐恻冷冷道。“他表面上杀了我,背地里救了我。这在皇宫是很常见的手段,做起来也不难。”
“他?是殇夙鸾?”我猜测着,“可就算他是一国丞相,权可倾天。一个丰夜真还可说是他技不如人。可竟然将全部皇子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诡秘一笑,丰隐恻幽幽问我,“你可知丰洪宇为何对殇夙鸾言听计从,殇夙鸾为何在酆都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吗?”
“不是因为他诡计多端吗?”我摇摇头。这丰隐恻必然是对自己的父亲已然恨极,才直呼其名。
“不全是。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丰洪宇爱钱爱珍宝,但是极为小气。投其所好很容易,但想把钱从他那里扣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满朝上下,只有殇夙鸾能让他挥笔支出国库的银子,你想,长此以往,殇夙鸾能够会没有权吗?”
头有些混乱,我半晌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问什么,理了理思绪,我缓缓道:“你同我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为了和我联手除掉殇夙鸾?还是殇夙鸾嘱咐你适时除去赫连长频?”
丰隐恻看着我无声地笑了,幽幽道:“自从那次谋反失败,我便明白了太聪明有时候反而不是件好事。自以为聪明更是愚蠢。”
慢慢地走进我,他的笑容十分古怪。
“我已是个死人。没有权利去反抗赫连长频,也没有心力去和殇夙鸾斗智斗勇。不过,我对他们都十分看重的你很感兴趣,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是答应赫连长频,让你生一个小太子?”
“还是,答应殇夙鸾,好、好、照、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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