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翠的树木郁郁葱葱的点缀着绿草的山坡,偶尔探出头来的姹紫嫣红则让天地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上是碧空入洗,下是清水透彻,看到的是生机勃勃,听到的是自然的和谐,闻到的则是那不沾染一丝俗气的清新。若说人间真的有仙境存在的话,那么此地无疑可以算是仙境之一了。
优美的环境带给人以宁静的感觉。空气中充满着活泼的二元粒子,让人亲切的体会到没有战争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在这里魔法是普遍使用的,但和人类那边不一样:那里强调的是魔法用于攻击敌人的威力,而这里强调的则是魔法就近能帮助自身创造多少财富的威力。上古安元时期的风采,还细细的在这里流传着。
这里的生活是安定的,是平淡无奇的。看着那些生活在这里的部族千年以久的部族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便可以清楚的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过的挺好。
真的是挺好的吗?怎么还会有人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哀愁呢?
在那青翠的山坡之上,在那个若亚雪每日必呆的地方,一位黑发的少年正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脸正迎着太阳的方向。此刻还不过午,他的监护人——若亚雪还跟随着大长老学习一些别的知识,还没法来到他的身边陪伴着他。这让他觉得十分无聊,只能无奈的走到这块专属于他俩的地方静静的等待了。
当然,人只要一有空闲便会胡思乱想。他自然也不例外。一想到自己头脑里那似乎空白的一段和那剩下来混乱无比的碎片,他的心情就好不到哪里去。如此的烦闷,直教他想痛快的大闹一方,好好的发泄心中的苦涩。但眼前的绝美,却使他并不忍心下手。
从他转醒过来之后,他便有如婴儿一般开始学习精灵族的那一套处世观念,也同样接受了他们对美的做法。虽然心中急切的想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但此刻的他就是无法对面前的景色挥拳。淡淡的苦涩,轻点的哀愁就这样布在他的脸上,似乎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不和谐了。
这也实在是怪不得他。毕竟有谁愿意自己的历史记忆是有所缺陷的呢?就算是多么悲惨的过去,他们也是要千方百计找回来的。所谓“没有过去的人是最悲惨的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没有什么事情能在脱离过去的情况下,重新开始。
尽管身体还存在着,但他的过去是如何,他自己也是一团迷糊。脑子里所能想起的不过是自己大约五岁时候的事情,至于这之后,他便不晓得了。对比一下现在,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如今绝对不只五岁。那么从五岁到现在自己究竟干过些什么呢?为什么自己的身上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出现于这个似乎不是自己生活以久的地方?对于这一切,他都是不清楚的。虽然也曾努力的思索过,但不知为何只要自己一去思考这些问题,自己便会有一种伤心的想哭的冲动。这似乎和平常所说的那种头痛不太契合啊。
他无法理解这一切,以前的记忆早已不清,能深刻的记忆起来的只有这一件事情:他叫“龙”。
“龙?真是古怪的姓。你明明是一个人类嘛。”在自己苏醒的最初,有些精灵族人在第一次和自己碰面之后,问清了自己的名字,便是如此的惊讶和不解:“龙啊!那可是上古创元战争之前最强的种族呢?他们可以变化成人形,所拥有的力量可以和上苍的天神相比。他们是最高贵的,是不肯让他人继承自己的名号。我不晓得你们人类的情形究竟是如何,但听说你们人类早已将龙作为了被遗忘力量的象征。怎么还肯让你这个家族的人以此为姓呢?真的是很难理解啊。”
最初,这样的议论似乎还挺多的,但后来便慢慢的没什么人提起这个问题了。这据说是大长老要求的,但原因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因为前面那些人的话已经清楚的告诉了自己的不寻常。这不寻常似乎不单单是和里头的人相比,同样和外面大多数人相比也是如此。那么自己究竟是从哪来的呢?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个依旧无法解决的问题似乎说明了自己身上缠绕着诸多的迷雾。
抬眼往向天际,上头那灼热刺眼的太阳似乎以稍稍的向西头倾斜了些许。显然中午正时已经过去。用确切的言语来说,也到了午后吧。
午后?那真是美妙的时刻:可以感受到那温暖的阳光抚照;可以享受到那微微山风的轻抚;当然只要你呆得时间够久,也可以一睹那日薄西山,晚霞满云天的美景。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便是这午后在自己的身旁有她的陪伴。
自己是很恋着她的。
原本在黑暗的昏迷之中,自己虽然不得苏醒,但心内的感觉却依旧还在。一种揪心的痛感时刻在自己的身上蔓延着。自己并不晓得那痛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只隐约的明白自己是因为失去了某种东西才会变得如此。但那东西只失去了一半——自己左边的身子是完好无缺,但右边却是痛的厉害。
本想一切都将就此痛苦的继续下去,可不知何时开始便有那样一只冰凉的手慢慢的抚着自己的额头。那真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抚,即使满身的痛楚也都在这轻柔的安抚之下变得不那么强烈了。也许有失必有得,当自己最终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看到了那沉睡于自己卧榻之侧的清丽容颜,自己那痛楚似乎便在一瞬间变得清淡起来。虽然还有些淡淡的感觉,可那却是已经规缩到了一个很小的角落里,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了。
这说来似乎让人觉得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处,但人心意念本来就是难以猜度的。自己只晓得从那日之后自己便很少受到那黑暗阴影的影响,有得只是偶尔会看到四张令自己欢心的面孔:虽然都是女子,但自己会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她。至于其他叫不出名字的人,有两个自己很有中熟悉的感觉,似乎她们和自己有些很深的渊源。至于另外一人,自己一方面惊异于她与她容貌的相似,一方面对她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黑暗的气质不经意的有种怜惜的感觉。这可真的很怪异,自己似乎没有见过她啊。
这样的幻觉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包括她内。这倒不是因为他想隐瞒什么东西,只是如此怪异的事情必然会引起她的担忧,而他绝对不允许她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他默默的将这些事情放在自己的心底,只等着以后离开这儿的时候再寻找机会去调查。
离开?是的,这儿并不是自己生活的世界。虽然记忆中很有些空白,自己也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但“不是”终究还是“不是”,在自己心里总还有那么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早点离开吧!你还有事要完成呢。”
是该走了。这里的环境虽然令人怀念,但它终究是静止的东西。静止的怎么能留住活动的脚步?至于人,除了若亚雪,他并没有太多的怀念。这里的人都很平淡,他不晓得他们自己部族间的交流是不是这样,但他们对自己就像是流水一般,淡淡的,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坏。只是偶尔能从几个性子火爆的家伙眼里看出一丝丝仇恨的感情。尽管他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但这却是促使他离开的原因之一。只是自己若要离开,也一定要将若亚雪带走才行。无论是说自己儒弱也好或是别的什么也罢,只是自己现在万万是不能离开她的。
“这或许便是情感之类的东西吧。”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张望了下山间的小道,他看到了自己心中那一直挂念着的身影:亚麻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下来,在肩膀的位置被一条粉红色的布巾束住,形成一个简单的马尾。白瓷一般的脸蛋细致的有如涂上了蜜汁一般,灵灵的几乎要滴出水来。那始终无言诉说着话语的眼睛闪闪得有如天空中星辰一般,配上那细细的柳眉、小巧坚挺的鼻子、水红色的菱唇令人颇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她无疑是一个可爱、活泼的姑娘,至少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如此,一反平常人面前那种文静的模样。
看到她走近了,自己似乎要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这很正常,毕竟自己和她以前都是这样相处过来的。但今天,他却只是站了起来,伸出手,却又马上放了下来。他看到了她脸上的忧愁,那浓浓的,令人看了就有些不忍。
“怎么了,雪!”他开了口,手轻轻的罩住她的肩膀,想将心中无言的安慰传播给她。
“龙!”若亚雪像是见到了最亲的人一般,将整个人埋进了他的胸膛,小声的低泣道:“我今天碰上了大长老。他说你的身体现在也快好了,希望你最好能离开这里。毕竟当初结界产生之时,各部族有了相同的誓言,绝不和人类有任何的来往。如今你呆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被泄漏了,只怕这些天其他部落的人便会来这儿问罪。所以……”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是用那含着泪水的眼睛注视这依旧一脸平静的他。
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现在终于尝到了。原来面对身旁的他,她也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很安心而已。对于别的她根本不曾花下脑筋去考虑。毕竟精灵的生命比人长久了许多,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考虑,更本不像人整天处于奔波之中。
然而一听大长老说要让龙离开这里,她的心便一下揪紧起来。“他若是离开了,那我怎么办?”这一刻她竟茫然不已,根本不晓得自己该怎样面对未来。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把他当成了空气,若是在于平常你根本就不会发现空气的可贵,可你若是离开了空气,你便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活下去。
“是什么时候,我竟对他有了这样的依恋呢?”她自己也不晓得。此刻伏身于龙怀中的她,只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很令人陶醉。她是真的很想永远就这样趴着,不站起身来。
龙正思考的眼下的情形:虽然精灵族人要将他赶离,但他心里却不恨这些人。毕竟是他们在自己最潦倒的时候帮了自己这一把,让自己恢复了健康。而且对方之所以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因为千年前的仇恨罢了。一千年,这对人类来说或许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对于结界之内的人而言,也不过就是父祖之内的间隔罢了。你不可能希望他们连自己祖父、父亲一辈的仇恨就这样淡却吧。
看着伏在自己怀内的若亚雪,龙现在真的就只有一个烦恼:走是没关系了,但关键是如何把她也带走?
爱怜的轻抚着她那柔顺的长发,用力缩了缩圈着她的臂膀,他似乎想将更牢靠的安全和更温柔的情感带给她。他觉得自己是无法离开她的。虽然记忆有了断缺,但对于他而言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整理了五岁时的记忆,使他根本不晓得“口不对心”是怎么回事。喜欢她,不愿意和她分离,便决定将她一起带走。一条直线的思维,令他存在着于孩童一般的任性。他只理会眼前的事情,至于这样做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他根本不想去考虑。
“雪!我们一起走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悄悄的低下都去,柔柔的吹息着在她的耳畔轻声低喃:“虽说结界千百年来是静止人出入的,但最近不是减弱了许多吗?或许我们能找到别的办法。”
“走?”原本低伏的身子突然趴了起来,可人的脸蛋上却是两难的痛苦:“龙,这令我难以决断啊。”她瞪大了水灵的眼睛,一层薄薄的雾气正在其中聚集。
“为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说出的话即直白又任性,那语气简直和得不到玩具的小孩一般。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性根本于他现在的年龄是不符的。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呵。”若亚雪低下头去,垂手轻泣:“这是身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有我的族人,他们至今还生活在这样并不令人安心的环境里。我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我继承了母亲圣女的血液,这就说明了我始终必须承担起这一份责任。我与你的感情,算得上是私。尽管我很爱你,可毕竟不能将之与族人的公摆放在一起啊。这么说也许有些过分,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此刻她的心慌乱无比,一时间也不管自己深爱的他时候能理解这一切而疯狂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都倾吐出来。她是爱他的,这样直白的言语已经将她的心赤裸裸的摆在了他的面前。晶莹的泪珠一滴滴的留下,她的神色此刻是那样的痛苦,但她的眼神又是那样的坚定。也许她刚刚趴在他的怀里寻求慰籍的时候,便已经作出了这样不可悔改的痛苦决定了。
有些迷茫的龙根本不晓得他喜欢的雪话中确切的意味。虽然他对她有那种几乎疯狂的依恋,但因为失去了记忆里的某些东西,他对世界的了解依旧是那样的少。但,他是能够理解雪内心的情感。“那种即使违背了自己真实的意志也不得不去完成的痛苦。”龙真切的感受到了。他也好想哭的,但他此刻却哭不出来,脸上挂着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好难受啊。重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要被剜出来一样,隐隐的有种揪心的痛。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她吗?或许不是的,想起自己以前似乎也有喜欢某一件玩具,但那玩具终究还是坏了。自己当时虽然痛哭流涕,却也不曾感觉到这样揪心的痛楚。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啊?比喜欢还要喜欢;隐隐的将其视为自己身体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虽然没有任何血缘上的联系,但却感觉到另一种的亲切;患得患失,自己的心情似乎是围绕着她的心情而存在,一悲俱悲,一喜俱喜;自己的心里的一个位置早已存满了她的容颜。
好奇怪的感觉,这或许便是她嘴里吐出的那个字“爱”了吧。
按道理自己是应该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才对,但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却总有一种向往怀念的感觉呢?难道说自己曾经也爱过人,或是被人所爱吗?他想着,眼前飞快的掠过两个他晚上经常显现的容颜。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能理解!也许是和以前的自己有关吧。总之这些自己现在是不记得了,眼下的关键是解决:若亚雪不能和自己一同行动这个关键的问题。孩童的思维方式,往往是紧紧的抓住自己所关心的,而将其他的扔在一旁。秉承了五岁时的个性,龙在发现自己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之后,他的大脑便飞快的思考起来:雪并不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只是她还有她自己要完成的事情,也就是所谓的大事。在没有解决这些大事之前,她始终是无法放下心的。那么自己如果想真的让她安心的同自己一起离去,自己就必须帮她完成这样的事情才行,这也算是还给照顾自己的这些精灵族人一个人情吧。
至于雪所要承担的是什么责任?这责任究竟是多么的艰难?他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了。本来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要一个小鬼去考虑那么多本来就很难——小鬼都是天性乐观的。即使他的身体是一个大人也是如此。
“雪,我们去找大长老好么?”他轻声的呵着。
“怎么了?”若亚雪不解的看着他。
“我想他是那样的慈祥而富有智慧,应该能帮你我相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他平静而从容的说道:“这里的人不是很好吗?他们应该不愿意看见有人悲伤吧。也许他们能帮我们一把。”
“没有用的。”若亚雪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是规矩啊。”她默默的滴趟着泪水。
这样也不行?龙心里的不满和任性在聚集着。他说得话也有些大声和尖锐了:“规矩?规矩不还是人定的?不管这样,我就是不想离开你。若是这规矩要拦着我,我这便就把它给废了。”他越说越是愤怒,迅速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便要朝山下走去。
“唉……别冲动啊。”若亚雪看着龙那气愤的样子,一下子也被吓着了。她可不记得他何时有这么大的火气呢。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他给拉住才行,就算真的要去见大长老求情的话,也不能这样莽撞啊。她连忙快跑几步上去,拉住了他身后的衣襟,紧紧的撤着,令他不得不放缓脚步。
“怎么?”他对她的举动有些不解。但看着她紧紧的跟着自己,那高涨的怒火还是稍稍的有点平息。
“别走那么快啊。我都赶不上你了。”若亚雪娇喘着说道。轻轻的靠近龙,将自己的身子整个贴在他的身上,热热的气息在他的脸庞上抚动着:“别扳着脸啊。若我们真的要去见大长老的话,还是要有一定礼貌的。有礼貌,事情才比较好说嘛。”
“嗯……”龙的身子一下僵硬无比,他怎么也想不到若亚雪竟然变得如此大胆——整个娇躯都挂在他的身上呢。“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得。”他心里暗自嘀咕。不过一看自己身边那面若桃花的面孔,他心里便雀跃无比。一时间竟忘了走路,就着样怔怔的看着她。
“怎么了?”若亚雪娇羞的低下头去,也不敢就着样挂着了,只是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没什么?”像是在做坏事时被抓到了一样,龙连忙摇着脑袋。看了看若亚雪并没有不愉快的样子,他才低声的说道:“你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