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日后,钦天监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说二月二十二,二十三都是宜出行,宜嫁娶的好日子。
皇帝原本是想到了二月底再去,可福休说小山寺外的桃花只怕到了月底快谢光了,于是皇帝便将出行小山寺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二日。
因为太后自从慎妃出宫之后,身体状况便一直不大好,心情也一直郁郁,原本皇帝是要带上太后一起去的,见太后这个身体状况便让太后在宫中休养。这次出行,皇帝只带了皇后,福休,安贵人,宁贵人四个妃嫔一起去,一则是为了向天地祈福,二则是为了给福休散散心。既皇帝有心散心,他便不想兴师动众,算是微服出行,只打算带十多名侍卫和五六个大内高手一起去。
二月二十二,不知不觉便悄悄来了,果然是一个”好日子”。
晨间,皇帝带着皇后,福休,宁贵人,安贵人登车的时候,不过枝叶飘摇,冷风飕飕,等到了半路的时候,风已经停止了,却下去了纷纷大雪。
皇帝和福休,皇后拉开帘子一看,见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着,便极不耐烦道:“皇上,下着这么大的雪,只怕傍晚回来的时候,这路上已是无法行车了。”
福休微笑着,对着皇后道:“姐姐,不坐车也是好的呀!正好漫步雪中,观赏这山中的秀丽美景。体会一下山中百姓的幸福。”
皇后嗔道:“妹妹说得倒是好,可皇上乃万金之躯,若是在雪中漫步受了风寒,妹妹担当得起吗?”
正当福休要回话的时候,皇帝忽然叫停了马车,拉住福休的手,轻声道:“走,福休,咱们去试试在大雪中行进的感觉!”话音刚落,皇帝便拉着福休的手快速下马车。
见状,皇后也想要下马车,皇后身旁的小寒劝道:“娘娘,你身体向来不好,若是下了车,着了风寒可怎么办?这山中又无药,娘娘若是弄得旧病犯了,该怎么办呀?还是请娘娘不要下车了。”
“小寒,你......”皇后“你”字刚刚出口,好像是说话急了,害的一连好几声的咳嗽接踵而至。皇后身旁的小寒看到之后,忙从背后的衣箱中拿出一件墨狐皮的大氅,急忙给皇后披上,然后轻轻拍着皇后的后背,帮皇后缓解咳嗽带来的难过。
“小寒,辛苦你了。”皇后说着,将手中抱着的汤婆子拿给了小寒抱着,“你身体也向来不好,今天又穿这么单薄,虽然这马车之中没有风,可也还是干冷干冷的,你还是抱着,取暖吧!”
正当小寒要拒绝的时候,皇后拼命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赛给了小寒,自己半倚着衣箱的织毛处慢慢地小憩起来,由于这么久的舟车劳顿,皇后早已是劳累不堪,不到一会儿,便慢慢地睡着了。小寒看到皇后睡着之后,便将身旁的毛毯也盖在了皇后身上,看着皇后慢慢地睡着。
窗外,福休下了马车之后,心情十分不错,一边和皇帝在雪中步行着,一边和皇帝侧着头说着话。福休那梨花白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酒窝深深如醉,隐隐约约见一抹很清淡的笑意,呼之欲出。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皇帝也曾这么地看着,看着那个女子眸含秋水,面蕴霞光,与自己一起在深宅大院之中,看着天空之中飘飘洒洒地雪花,两个人在一起谈笑晏晏,对着漆黑的夜空许下这一生一世的诺言......
不知什么时候,皇帝的心忽然便疼了起来,握住福休的纤纤玉手,由着天空之中大片大片的雪花扑啦啦地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时之间如痴如醉。
“皇上,您不冷吗?”福休盯了皇帝片刻,脸上也泛起比之前更红的颜色了,高声地含笑发问。
皇帝似乎是恍然大悟,刚刚回过神来,便轻逗几下自己头发之上的雪珠,惆怅叹道:“福休,这年轻真好!朕想年轻一辈子,和福休永远都这么快乐,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福休纤手拿着一把银壶,一个杯子,为皇帝倒了一盏烫过的酒,微笑道:“皇上真真是说笑了。人人都会变老,古往今来,有多少人痴迷修仙炼丹,可这么多人中,有几人能长命百岁呢?生死是永恒不变的定律,福休虽然想陪伴皇上一辈子,可是时光总是不饶人。不知不觉之间,皇上和福休便老了,已是古稀之人了。”
皇帝接过福休倒好的酒,轻轻地尝了一口,半闭着眼睛似乎在品尝这酒的味道,却叹息般道:“即便是不能让朕和福休长生不老,朕也要和福休白首不相离,此生此世,当不负卿。”
皇帝唇角,露出了他久违的温柔而轻软的微笑,带着年少之时的倜傥,顿时将他为君七八年的威严之气冲淡了不少。
福休想笑,却笑不出来。
此生此世,当不负卿。福休原来也听过这句话,这句话是原来君墨楚亲自对福休说的,福休依稀还记得,在一个星月夜下,君墨楚在柳树之下,对福休起誓道:“福休,此生此世,当不负卿。若是负了卿,天地必诛。”
福休顿了顿神,对着皇帝说道:“皇上,你可知道白首不相离的前一句是愿得一心人?”
“朕自然知道,朕心里只有福休一人,所以福休便是我的一心人。”
福休轻笑道:“皇上说笑了.......”欲要接着说的时候,福休便止住了,没有接着说下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的雪路,终于到了小山寺所在的秋名山了。
国师释元道带着众多弟子,正立于坡下。虽然站在在风雪凛冽之间,释元道这老僧依旧不改往日宁和安详的气度,看到皇帝的御驾到了,方才举步上前相迎,抖落一头一脸的积雪。
皇帝待释元道极是看重,由苏进喜伺候着下了御驾,便亲自去扶了,携手往坡上小山寺的方向去了。众人纷纷弃了车驾,徒步慢慢地上坡去。
释元道众弟子之中,只有海棠居士江玉檀是女子。她依旧着一身海青色的大袍,束起发冠,缓缓地行走在雪地之中,气度从容优雅,显是不凡。因福休望了她一眼,她忽然微微一笑,如同在清冷悬崖之上开了一朵极清澈纯洁的雪莲,散发出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