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对皇帝自己来说,这场赌局和祥嫔本人一样,都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他所能够看到的,是祥嫔慢慢使自己的傲气渐渐消失,有时还会望着皇帝盈盈地笑,有时还会望着皇帝长吁短叹的背影而独自发愁,自己却不能为皇帝分忧。
微笑和忧愁背后的含义,皇帝从来就没有探索过,也没有必要去探索。
直到如今......
皇帝低下头,抱住祥嫔,慢慢道:“雨晴,终究是我不好。这么多年了,一直冷落你。”
祥嫔又开始慢慢地笑了起来,依然如梦呓一般,喃喃自语道:“花开一时,人活一世,不知可否有人知道,在花谢人亡后,可否还记得曾经的璀璨?”
祥嫔停顿了一下,自嘲地说道:“或者,从来就没有璀璨过。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幻想,阿正,你说,是不是?”
皇帝无法回答,只得将祥嫔更紧紧贴在自己的胸怀之间,恍惚间,自己感觉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又恍惚觉得,自己的过错,分明便是自己有意的过错,便如这些年对祥嫔的冷遇,只是有意的冷遇。
他不敢说,从来都不敢说,眼前这女子渐变的眼神,让他不由得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最后难以挽回的逃避。
他欣赏她,并不是真正的她,她,只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替代品;而他逃避的她,却真真实实是她,既然无法面对,便只有逃避一条路走。
祥嫔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抚摸着皇帝的脸颊,紧接着,便是皇帝的眉间,触感光华如玉石一样,但皇帝的,却是沁凉如千年寒冰一样,祥嫔在皇帝的脸颊上反反复复地抚摸着,婆娑在皇帝的眉间之间的眉心处。
“高正......”自从祥嫔入宫以来这么多年,这是祥嫔第一次直呼皇帝的名字,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顺着自己的心走吧!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吧!这样的你,才是真正快乐的你,真正快乐的你!”
“顺其自然,我会更快乐吗?”皇帝忽然迷茫地问祥嫔道。
皇帝从小到大,一直是听从太后江素云的话,江素云说一,皇帝便不敢说二,江素云叫皇帝往东边走,皇帝就不敢往西边走。
皇帝这么多年,也是自皇帝亲政之后,江素云才将所有权利统统还给了皇帝。
此时,皇帝耳边似乎又传来了江素云严肃的声音,“正儿,你是贺蒙帝国的皇帝,是阿临和舒姐姐的亲生儿子,舒姐姐病逝之前,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就必须帮你守好贺蒙帝国的万里江山,你一定要一统乱世,还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做千古一帝!”
江素云说的这句话,皇帝小时候常常听江素云说,江素云还让皇帝将自己这句话铭记于心,切不可忘记。
一个冬日的早晨,一个少年被几个太监抬进了上书房进学,被迫学习自己不喜欢的四书五经,被迫学习自己不喜欢的治国之道,被迫学习帝王的权衡之术......
在上书房的窗边,总会有一个懵懂的女子靠在窗边,听着屋子里少年诵读的四书五经,有些时候,少女听着听着,便不自觉睡着了。
皇帝与祥嫔的爱恨情仇,却已经在那窗边悄悄地种下了......
“阿正......我希望,你此生能够快乐......做真正的自己....”祥嫔努力感觉着自己指尖仅存的一丝丝暖意,苍白的笑容,忽然便如琉璃珠摔碎在地上一样,破碎的不成了样子,“阿正,我输了......我的的确确是输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主子!”见状,有宫女在嘶哑地叫着,门被霍地推开了,摇曳的烛光猛然大幅度地跳动了一下,之后,便慢慢地熄灭了。
祥嫔的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皇帝的脸庞上,慢慢地垂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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