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逛了两圈，菲比也回屋去了，一边冲澡，一边整理思绪。
菲比出来的时候，夜靖诚捧着文件在看，她站在浴室门边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出门了。
夜靖诚心知她肯定是找小智谈心去了，就不知道儿子会怎么劝她留下。满纸的文字在眼前走过，一个字都看不见去，夜靖诚把文件一甩，在房间里溜溜达达，不知不觉就走到门边，然后站在那里听外面的动静。
菲比敲开初夏的门，见他扑在书桌上，笑嘻嘻得拍他的后背，“在看什么，是功课吗？”
初夏抖抖肩膀，把她的手给抖掉了。
菲比哭笑不得，“喂，你这是干嘛呢？耍什么脾气呀，说清楚点。不然我可猜不到你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还是你根本不想知道我想干什么？”初夏一甩手里的书，原来是一本围棋棋谱。
菲比被他绕口令似的话绕的脑仁儿一疼，没有直接回答。她把棋谱捡起来，翻看了几页，“想不到你对这个挺着迷的，不如我们来一盘？”
初夏气闷，傲娇的不想理她。菲比想着接下来的对话，态度一再放软，“怎么了，真的不理我了，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再也不想看到我了？那我走了。”
“不准你走！”气势十足的，行为动作还是暴露出孩子心性，怕人跑了，抱住人的胳膊就不撒手。
菲比忍住笑，看他憋屈懊恼的，不想把他撩拨狠了，于是又问：“怎么样，现在能下了吗？”
这回没再被拒绝，看来刚才那番话是真的让他怕了。
两人坐在地毯上你来我往下起来，初夏绷着脸，显然还是气不顺。菲比有心夸他，“想不到你棋艺精进不少。”
初夏傲娇一哼，“课余时间我有在好好琢磨棋理，我不会一直这么弱的。”
“不错不错，我的小小少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努力成长着。”
菲比大加赞赏，初夏脸上露出隐约的喜色，孩子总希望得到自己在意的人的肯定的。
“我很快就会超越你的哦。”初夏小小得意，心情已大为好转。
两人继续过招，棋盘里的黑白子越来越多。菲比见时机成熟，引了个话头，“初夏，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生活也跟下棋是一样的？”
“所以你也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了，我有认真在思考我的人生。我觉得我的每一天就像落下一子，未来的成功和失败都在我的每一步棋里，我会努力的菲比。”
许是这些年在福利院的生活磨练了他，又或是自己的遭遇让他更早体味人生的无常，少年清澈的眼里是不同于自身年龄的成熟。
菲比注视这个成长中的少年，颇觉欣慰，“初夏，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棋艺为什么进步这么快？”
“因为跟菲比这样的高手过招，再加上太爷爷的指导。”
“错了。”菲比摇头，“是因为你从心里面想变强。”
“对，我想变得和菲比一样强，我还想有一天能超越菲比呢。”初夏点点头，承认自己的想法。
“但有一个人，才是你最该超越的人。”
“谁？”
“你自己。”
“我自己？”初夏毕竟年少，似懂非懂的看着菲比。
“对，就是你自己。但只要你一天还想着依赖别人，你就永远无法超越自己，甚至连超越别人都是妄想。”
“菲比，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初夏情绪不安，他觉得菲比这是要跟他说再见了。
果然，“初夏，如果我现在说要离开夜家，你一个人可以吗？”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不要，菲比，我不要你走！”初夏扑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
“初夏，我不是夜家人，始终是要离开的，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也不可能依赖我一辈子。你要成长，要变强，超越别人，超越自己，成为独立自强的男子汉。”
“菲比在我身边我才能变强，失去菲比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初夏啜泣，把脸埋在菲比的怀里。
“初夏，你有爸爸，有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不会什么都没有的，你也不会失去我，我只是不和你住在一起，还是可以随时见面的。”
“不，我不要离开菲比，我不要。”
初夏的表现就像个即将断奶的孩子在苦苦挣扎，菲比想自己也许得下狠心才行。
“初夏...”
“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干嘛跟我说这些，你是外面有男朋友了，着急搬出去，好跟人家双双对对，就不管我了，是吧？”初夏突然发飙，赤红的双眼里泪珠子不断滚落。
菲比辩解，“没有，哪有什么男朋友？”
“你没有男朋友你干嘛急着搬出去，又没有人赶你，分明是你在外面有人了，你不管我，我也不要你管，你走，你去找你的男朋友，我不要你管了，你走！”
初夏把菲比从房间里推出来，菲比扒着门，“你冷静一点，我说没有男朋友就没有男朋友。我搬走这是必然的，这里是夜家，我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
两人共一扇门相互角力，争吵的声音也越发大了，楼上楼下听的分明。
夜靖诚站在门边，一直听外面的动静。儿子谴责菲比有男朋友的语气让他颇觉有意思，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初夏完全没意识到他被老爸故意引导，声嘶力竭得对菲比吼，“你说过要陪我的，你怎能说话不算数！”
面对这样的控诉，菲比简直无可奈何，“我说陪你几天，这都一个月了，我看你状态挺好，我也放心离开了。”
“谁说我状态好，我一点儿不好，这全是你的借口！”
“你讲点理好不好，这是你家，我一直住在这里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原先那个房间不好，爸爸的书房也不好吗？那你来住这个房间，我让出来给你住，我去住爸爸的书房。”
菲比头疼，“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说到底你就是想搬走，还说没有男朋友，是不是你男朋友让你搬出去，你想跟他住一块儿了？你有了男朋友就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