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的城代官,杰米·谢林感觉自己最近真的是非常倒霉,上个月刚刚有一队商队莫名其妙得消失,然后三天不到,第二支商队人间蒸发。
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那边丰收女神 教会又找上门,说接到了消息,城外有他们的人干掉了一个强盗团,听说砍了不下三十颗脑袋。
杰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杀良冒功,然后才想到——人家是丰收女神 教会的教会成员,而不是自己城卫队里的那些神 经病。
于是带着队伍在教会武装部队后面走了两天,终于找到了那支教会武装。
几个佣兵,一队小崽子,带着一车的脑袋。
什么时候丰收女神 教会的小王八蛋们这么能打了呢?
然后他看到了莫威士家族的那位小公主——没错,绝对是她,莫威士家族标志性的双瞳色,还有她衣领上的家族徽章。
这可是没有人敢作假的东西。
只不过让杰米有些好奇的是,那位丰收女神 教会的助祭打招呼的第一个对象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年轻的孩子。
叫马林,姓盖亚特……希德尼联合贵族中有这么一个姓氏?没有,那么……是新贵吗?
也不像,他身上没有任何能够代表家族的徽章,倒是与杰米的那位小公主一样,有着教会的徽记。
然后助祭向着杰米的那位小公主行了一礼,“欢迎您回到帕米尔,殿下。”
啊,这句话说的好,杰米感觉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的确是法耶公主,据说她出生在帕米尔城,幼年在这里生活。
这才是她真正的故乡。
于是年轻的城代官来到她的面前单膝跪下:“向您的姓氏致敬,我的公主。”
出身自谢林家族的年轻人自认为自己有资格行骑士礼。
但是他错了,眼前的公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伸出手好让跪下的骑士亲吻她的手背。
“起来吧,谢林家的杰米,你的忠诚与礼仪,我已经见到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能够从她的嘴里听到自己家族的姓氏与自己的名字,杰米还是非常高兴的——这代表着他的家族在莫威士家族成员眼中的地位,也同样代表着他的存在已经被这位公主所知晓。
这是荣耀啊,杰米,中央行省的那些北方佬那有他这般的荣耀。
杰米站起身,站到了自己的公主身后,同时不动声色地想要将那个叫马林的小子挤开——你是谁啊,以为自己也是丰收女神 教会中的一员,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法耶公主身边?
拜托,就算是自己,也只能以站在她的身后而自豪。
根本不敢有非分之想,根本不敢有僭越之心。
毕竟,这位的母亲可是一位传奇,没有她的认可,任何一个年轻异性都不敢对这位公主倾诉爱情。
那不是在追求爱情,而是在追逐死亡。
然后杰米脸上的骄傲与悲伤如同被极北的寒风所冻结,他听到了她的公主殿下盛情的邀请——“马林,来,牵着我的手。”
她伸出手,在等待着他,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
而那位马林微笑着伸出手,牵住了他眼前的同龄少女,用疑惑与怀疑的口气问道:“真是的,没有我的手,你就走不动路了吗。”
“是的。”她这么肯定地回答道。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
杰米脱下了自己的手套——有些人,必须以死谢罪!
………………
康斯坦兹看了一眼教会的大门,自己的助祭已经出门差不多四天了,算算时间,也到了他把老霍夫曼家的小崽子带回来的时候了。
这人在哪儿?
带着一位老人特有的焦虑,他不得不考虑,那些孩子之中是不是有谁受了伤,又会不会有小崽子死于非命。
年轻人喜欢冒险是好事,但是命运从来都不会青睐一个人一辈子,而自从火枪被制造出来开始,这种以火药推动弹丸,加入在空气中横冲直撞的队列的新潮东西用事实告诉所有人,它们比箭矢的杀伤更高,比弩矢的更善于穿透,以至于射术精准变的无关紧要,只要对面接的好就行。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细碎声音。
“马车,不止一辆。”站在他身边的公正教会的主教已经听到了什么。
这让康斯坦兹非常……恼火。
明明是丰收女神 教会的学徒们过来做任务,你一个公正教会的主教跑过来干吗?
但是想了想,康斯坦兹又不能说什么——据说那位马林·盖亚特可是深得公正之主的宠爱,这种心里没数的神 明真是让人受不了,明明是我们教会的孩子,你过来干吗。
可康斯坦兹又不敢说——公正教会真的太能打了。
他只能推开大门,看到马车一辆接一辆在教会前停下。
他看到了护教骑士们身上的伤,也看到了自己助祭脸上的口子:“怎么,回来的时候又碰上强盗了?”
帕米尔城最近不怎么太平,而现在看起来,强盗们已经不满足于抢商队了,是不是应该与总部联系一下,叫一支代罚者骑士团过来给帕米尔城周边不知死活的强盗们松松筋骨。
“不,我们和城卫军打了一架。”助祭说道:“对面死了十七个。”
两位主教歪着脑袋,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可不好笑,怎么一回事。”公正教会的主教皱起眉头:“马林小先生呢。”
助祭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然后两位大人物就看到马林推开了车门,从里面扯出了帕米尔城的城代官,后者被绷带与固定夹板绑成了一个不会动的包裹。
“怎么一回事,城代官阁下怎么会在这儿。”
“嗯……这事说来话长……”助祭思 考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遇到的故事。
康斯坦兹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杰米城代官阁下……要和马林决斗?”
“是的,丢了白手套,是生死对决。”助祭一脸的尴尬:“马林阁下一击就把他放倒了,城卫兵们想要干扰决斗仪式,我们为了阻止他们,不得不打了一架,对方都动了刀子。”
“还行,知道不能用枪。”公正教会的主教咋舌:“但是为什么会死了十七个。”
“我们那个时候和他们都打完了,因为只是用了刀,现场是没死人的,只是一对地行龙冲了过来,咱们重伤了四个,城卫兵那边就没那么幸运了,后来全靠马林阁下挡住了它们,把它们赶跑了。”助祭说到这儿看了一眼自己的主教:“大人,真人远比风评来的利害,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孩子能够和地行龙进行力量对抗的。”
“现在我有些好奇谢林家的杰米怎么会没有死了。”公正教会的主教瘪了瘪嘴。
“应该是马林阁下没有想杀他吧。”助祭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很是勉强。
………………
马林将手里的粽子丢给教会的治疗组。
这个神 经病也不知道发得什么疯,别人起手都是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这位可好,二话不说就是丢白手套,说的更是笑话——决斗吧!你这恶徒!
马林是耐着性子把他抽翻的——毕竟帕米尔城刚来,人生地不熟,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抽的是什么疯,万一打死之后有人告诉马林这是帕米尔城男人之间的欢迎仪式怎么办?
然后这小子带过来的城卫兵们就和教会骑士又打了一架,马林劝架就劝了半小时。
好不容易分开两队人,还没等他松口气,两只地行龙就冲进了现场,马林好不容易控制住冲上教会骑士们的那一只,另一只就冲进了城卫兵的队伍。
事后一清点,死了十几个城卫兵。
这都是什么事啊。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被马林留下来的那只地行龙经过米米安的确认是她需要的雌性,所以那只龙也没有杀死,打断腿带回了帕米尔城。
马林这边还在生闷气,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导师交代的任务,将那个小袋子拿出来,交到了帕米尔城主教的手里。
后者接过袋子皱了皱眉头:“这可有些分量,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是的,其实对于我来说并不怎么沉重。”马林实话实说。
这位老人点了点头:“既然老霍夫曼让你把它带过来,那么就代表着从我这里拿到那件东西。”
那件东西?
马林一直都以为他送这东西应该是给老霍夫曼还赌债这一点的活,从来没想到会从这位手里拿到什么东西。
“萨赛姆,你来安排一下治疗序列,记得别忘了我们的杰米·谢林城代官。”
“没问题,主教阁下。”
这位老人安排好了工作,然后带着马林就想往后殿走。
“我的同伴们……”“让她们跟过来吧,那件东西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于是马林带着姑娘们跟上这位老人,而公正之神 教会的主教也会跟过来,而且还没有被自家主教喝止,也是出乎马林的意料。
这让马林非常好奇,也充满了对未知的警惕。
穿过后殿的走廊,跟着老人钻进通往地下室的小门,进入储藏室的马林看到了眼前的事物——武器架上放满了各种刀剑,枪架上摆着制式步枪,那位老人走到一处单独的枪架前掀开布幕。
出现在马林面前的是一把杠杆式大口径霰弹枪。
马林满脸问号。
“看到了吗,这是我最喜欢的霰弹枪,七十年前大陆最伟大的枪匠制作的传奇火枪,四发弹舱,12号口径。”说到这里,这个老头看着马林掏出来的四管霰弹枪沉默了一下:“这是……你的?”
“我做的,使用8号口径霰弹,双扳机双动撞针,一次可以发射两发。”马林说完,将这家伙丢给了这位老主教。
后者接住了它,看着它朴实无华的外表与沉的都快举不起来的重量,然后又看了一眼枪架上满是华丽浮雕,从枪托到枪管都刻满神 圣铭纹的霰弹枪。
“老霍夫曼是从哪儿找来的你这样的怪物啊。”老主教小心翼翼地颠了颠手中的枪,然后将它还给了马林:“这样吧,把枪放我这儿,我给你在枪管上刻上祝福铭纹,怎么样。”
“会不会影响到枪管壁,我怕炸膛。”马林表示出了一丝不安。
“铭纹自带祝福与加固法阵。”老主教哼了一声。
于是马林又把枪丢还给了这个老头:“那就拜托您了。”
也许是丢的有些急,这老主教差一点脱手。
“对了,这枪你要吗。”老主教指着枪架的那把杠杆霰弹枪问道。
马林点了点头,拿过这把枪,将它丢给了洁茜卡:“现在它归你了。”
………………
从储藏室里走出来。马林注意到罗根正在向自己招手,于是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米米安把那条地行龙拖进后殿的手术台,正在和本地的首席医官进行解剖取样。”
“说起来咱们运气不错,我还以为我们要在草原上找到它们呢。”洁茜卡双手抱着枪,看起来非常中意于她的新礼物。
“没错,地行龙一般出现在草原深处,我们这次运气真的不错。”法耶一边说,一边注意到医疗区那边的情况:“那个家伙醒过来了。”
马林扭头一眼,发现那位城代官已经坐了起来。
“我们要不要和他谈一谈关于他为什么要丢你白手套的问题。”莉莉姆提到这个问题时满脸的疑惑:“我觉得马林先生没得罪过他吧,为什么要找他决斗呢。”
“也许是因为妒忌于马林先生与法耶姐姐的互动吧。”克洛丝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好想找一张软软的床好好睡一觉。”
“我也想,在野外走了一个多星期,我都快忘了枕头上的阳光味道了。”玛雅一边说一边张开血盆小口打着哈欠。
马林沉默……他在想,要不要告诉自己的妹妹,枕头上的太阳味道,其实只是小虫子们被晒死后的味儿。
想了想,马林继续沉默。
有些话,还是不要祸从口出的好。
毕竟上一个这么说的人,现在还在那儿被包的像一个粽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