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昭回到客栈房间,见屋内的灯亮着,已猜到纳兰在里面候他。推开门,果然是,彼此心照不宣。
纳兰问:“老将军去见过皇甫丹了?”
“嗯!”令狐昭有些倦意地答到。
“他肯定向你提出了条件,才肯放令狐娘子,若要我交出关口兵符,万万不可?”
“没有,她只是提出让我不要再帮你和独孤驿长。”
“如若真是如此,你完全可以答应她,明日即启程东赶,趁叛军未攻下洛阳,赶紧经信阳下襄阳。”
“只怕答应了她,也未必放过嫣儿。”
“亦是,如今我们已知她为叛军斥候,自然不会放过她,她岂能轻易就犯。”
“她的功力不在我之下,你和独孤驿长要想拿她,绝非易事,何况她还有幻术这一杀手锏,有恃无恐,不仅是要你管辖的小小函谷关口那么简单。”
“老将军,你说得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校尉,如此说来就话长了。其实我与皇甫丹的父亲是患难之交,曾在安西碎叶之战中存活下来……”
令狐昭还未说完,纳兰就打断了他的话道:“您就是碎叶之战仅存七勇士之一?真没想到啊。在军中流传着你们的故事,我能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在你们的英雄气概让我很受启发。”
“校尉,那些过往已不值一提。你且听我继续说,我和皇甫兄等六兄弟后入羽林卫,成为公主近侍,后来太子与公主党争,公主一脉尽被杀绝,而我因在外办差,侥幸逃脱。公主待我不薄,我本欲拼死救她,可还来不及她便已被赐死。见无力回天,我只得回到原籍,因我是道:“你看,令狐老先生多会说话啊。本来就是青龙镇的事,人是客栈丢的,人家老先生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
司马错忙答道:“是的,是的,令狐老先生的确宽宏大量。”
令狐昭听了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时独孤月从楼上下来了,与纳兰商议要去棺材铺搞清楚那条暗渠,人跑了,窝得给他端了。
纳兰想起昨夜读到书信中婚约之事,心中难免有些尴尬,便道:“驿长这次就不要下去了,且由我带两名军士下去探个究竟。”
“校尉,你以为昨晚那一次就将我吓到了不成?我独孤月岂是被吓大的。”
“哦,既然驿长这般神 勇,还是由你下好了。”
独孤月没想到纳兰还跟她来这一手,他以前不是挖坑的人啊。昨天她一入暗渠就觉得全身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挤压,特别难受,再加上看一眼暗渠来水方向,水汩汩而出,像是要淹没自己,而自己被困住难以动弹,很是害怕,惊骇之中落到水中,惊悸不已。
早上起来不过是来过过嘴瘾,要她再下,打死也不干。本想着纳兰会谦让,按他以前为人着想的性格,绝不会让她下,没想到一下就给带进坑里了。
纳兰也是看透了她对下渠一事是天生恐惧,与生俱来,借机锉锉她的骄横气。
可这让独孤月下不来台。
知道详情的令狐昭站了出来道:“还是老朽去吧。”
纳兰、独孤月、司马错皆感诧异,因为帮助自己连累令狐嫣被劫走,至今下落不明,这老军到底唱的哪一出?
众人又来到棺材铺,白天天井里亮堂了不少,借着照进天井的阳光,可见井底之水流动。纳兰前晚命人连夜到山塘驿做了三只两尺见宽,五尺来长的舢板。
所托军士快马到那里半夜敲开木匠的门,一听说做这个,木匠好生奇怪,军士问其为何?木匠回答,几年前有人也找他做这样的舢板,北方少有行船,一般人不会做这个。渡黄河皆用羊皮筏子。木匠看了尺寸又说,几年前找他做的,宽一尺五,长三尺。于是军士擅自做主,按原来的尺寸做了两只,按木匠提供的尺寸做了一只。
当将大尺寸的舢板欲放进井底时,因夹角太窄无法放进去,只得放那只小的,结果放了进去。暗渠内水流端急,舢板一放入便往下冲,幸好用绳袢住。原来是准备三只舢板,令狐昭和纳兰,再有一名军士,三人同行,可现在只有一只舢板,谁去才好?
纳兰道:“于情于理都由我下去,不能让令狐老先生再冒险。”
令狐昭道:“校尉,不要争了,多年前我就进过井渠,识得水性。”说完,让军士捆上绳子,提了一把横刀就从井壁支撑而下。纳兰和独孤月看到其身手,无不佩服,这个年纪,还身轻如燕,在湿滑的井壁如履平地。待落到舢板上,大喊一声:“扔下一只火把!”纳兰将手中火把一松,落下瞬间他一把接住,接着道:“各位且到青龙河边等候,不久,我就将在河上。”
说完,全身蜷缩在舢板上,横刀“唰”的一声砍断了连接船的绳索,船瞬间消失在井口。纳兰对那位去造船的军士骂道:“你不知三艘都按木匠的尺寸做啊。让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为我们趟道,于心何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