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算才好?”
桂圆想了想,一根一根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头,数道:“你这房子、还有人看店,针线料子花样子,都是你的。我不过花一点功夫,就按卖出一样,你给我结算一半好了。”
许三春摇摇头,“不行,一半太少了。至少七成,就当你寄卖。”
“六成。”桂圆坚持道:“我连绣的地方,都还是你提供的呢。”
“好,六成就六成。”许三春笑着应了下来,道:“我正说一个人绣不过来呢,你愿意绣就最好不过,这样摆在外面,看起来也丰富些。”
她是想要走高端路线,贵精不贵多,但柜台里总不能稀稀拉拉的摆着几样吧。有了桂圆加入,她就轻松许多。
“别争了,快来用饭。”陈惠笑着招呼两人。
因为桂圆的到来,午饭多加了两个菜。许三春把胖丫头也按在饭桌边坐下,“在我们这里,不分什么尊卑。”
人多了,一顿饭吃得格外热闹。
饭后,桂圆打发胖丫头回孙家,“你跟太太回个话,我下午就在花花绣庄里了,晚饭时再回去。”
她喜欢待在这里,比待在孙家更自在。
午后的院子一片静谧,许三春和桂圆两人坐在绣绷前飞针走线,一副一副绣品在她们手底下成形。
桂圆绣的没那么快,一下午做了两个荷包几个扇坠子。
眼看天色不早,许三春催促她,“快回去吧,好不容易休沐一日,你都在我这里像什么话。”
桂圆自己心里也明白,收了针,恋恋不舍地告辞。
到了时辰,许三春扬声道:“陈惠,把门板上了,进来吃饭。”
“哎!”陈惠应了,正准备关门,却来了一个小丫鬟,她急急道:“且慢一点!”
陈惠停了手,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小丫鬟气喘吁吁,抚着心口道:“还好还好我赶上了。我们太太那把绢扇不小心破了个口子,她让我来买一把一样的回去。”
“请问是哪个图样呢?”陈惠问道。
“喜鹊登梅的那个,我家夫人喜欢的紧。”
“我知道了,你稍等我看看。”陈惠到柜台后面挨个看过去,半晌后抱歉道:“不好意思 ,喜鹊登梅的绢扇都卖光了。”
因为应季,绢扇其实是当初开业时准备的最多的。但毕竟只有许三春一人,每个图样也就那么几个,卖光就没有再绣。
喜鹊登梅这个图样因为寓意极好,在开业当天就全卖了出去。
“啊!”小丫鬟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那可怎么办的好!我家太太,让我一定要买回去的。”
“怎么了?”许三春听到这里的动静,便出来看看情况。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见礼,“给三春绣娘请安。”
“你认识我?”许三春好奇的问道。
“婢子在绣庄开业那天,随着太太来过。”所以她认得许三春的身份。“三春绣娘,您快救救我吧,婢子买不回去绢扇,太太非得打死我不可!”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不过太太让她出来办事,没办好肯定会被责罚。她这么说,是想要看在她可怜的份上,许三春出手帮帮她。
“这样啊……”同样的花样子,除非特殊情况,许三春是不打算再绣了的。她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们太太扇子上破的口子大吗?”
“不大,”小丫鬟比划了一下,道:“今儿在园子里赏花,被海棠枝给挂了好几条丝,破了个米粒大小的小洞。”
“那要不这样,回头你把扇子送过来,我设法修补,十日后再来取。”今天显然是来不及了,下一次自己回来后再修补就是。
听小丫鬟的描述,应该是能补。
这样,既避免了同样的花样子,也能让这小丫鬟回去交差,还不得罪了老顾客。
“那敢情好。”小丫鬟感激地连连行礼,“谢谢三春绣娘。”都说绣学惹不得,她看三春绣娘人就好的很,想方设法替自己解决问题。
待她走后,陈惠合上门板,许三春也一起帮忙。
“姐你快放下,这种粗活我来就成。”
“有什么不一样,在许家时我干的活比这个重多了。”她现在的手上,还有不少干活留下的老茧呢,许三春不以为然。
“可您现在是绣娘了,身份不一样。”
“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端着?”许三春也知道这个道理,在外面她是绣娘,不能给绣学丢人,但要是在家里也这样,那也太累了。
两人一起关了门,回到院里同哑娘一块用了晚饭,再聊了一会就快到要回绣学的时辰。
哑娘拉着许三春的手,目光中含着担忧。
“哑娘您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许三春道:“倒是您,别整日在屋子里闷坏了,没事就多出去转转。”
“如果有什么事,就遣陈惠去找孙太太。看在桂圆的份上,她都会应下的。”
“我知道。”哑娘比划着,“你快回去吧,别误了时辰。”
许三春“嗯”了一声,道:“那我走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外面天黑了,三春姐姐您稍等,我打个灯笼送您去。”许三春应了,和陈惠两人离开绣庄,往绣学走去。
在南凤镇上,还有其他的人也在道别。
锦绒从赵记书斋里出来,她怀里揣着一本用来掩人耳目的话本子,脑中想着赵老板方才的话,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赵老板说,只要她用心,将来花家就能把她从绣学里赎出来,恢复自由身。
然而她不想要什么自由身,她只愿能供少主驱策,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就于愿足矣。
只是不知道,少主为什么要命她监视着许三春的一举一动?她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还吩咐她,如果许三春遇到危机,就要尽力相帮。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难道,少主来到这南凤镇,是为许三春而来?
锦绒不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真相。不过她并没有多想,既然是少主的命令,她不折不扣的执行就是了。
少主想做什么,不是她一个卑贱的奴婢该去随意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