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春默默想了想,这么说来田嬷嬷是丙舍的管事嬷嬷,锦绒是她手下的大丫鬟。如果把贴身伺候才娘温芷颐的小雨算着一等丫鬟的话,那锦绒应该就是二等。
锦绒替她铺好了床,笑道:“三春绣娘这才刚到,还不熟悉。过几天就都能认识了,田嬷嬷也是极好的人呢。”
许三春笑着应了,从荷包里摸了两个大钱塞到她手里,“多谢你了。”她虽然不知道这绣学里是个什么规矩,但第一次见面,赏点钱总是没错的。
锦绒谢了赏,道:“那三春绣娘您先歇息着,这边出去走到尽头就是茶水房,有事您尽管叫婢子。”今日入学的绣娘都住在丙舍,是足够忙的一天,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许三春“嗯”了一声,道:“你只管去。”锦绒是整个丙舍的丫鬟,自然不能只紧着她一人。
她隔得近来得早,其他人都还没到。将东西收拾好,洗好了茶壶茶杯,许三春便出门去茶水间。
当她提着茶壶回来时,瞧见门口站了一名女子,正朝着她的房门口张望着。见她走来,便面色不善地盯着她,上下打量着。
多看了几眼,许三春便将她认了出来。
不过,她认得王丽钗,王丽钗却不认识她。在保甲府寿宴之时,她见过王丽钗跟在王老太太的身边。
想来,王丽钗也通过了绣娘试。但对方既然这般无礼,她也没有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于是便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屋。
“嘿,你!”王丽钗不满道:“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里,你就没瞧见?”
许三春将茶壶放在桌上,施施然转身,道:“原来你会说话,我还当是个雕塑。”
王丽钗气结。
方才在门口生了一肚子气,没想到又遇上个不识相的家伙。
“你说什么呢?”她踏前一步,伸手指向许三春道:“我还头一次见到你这样蛮横无理之人!”
许三春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是不爱跟无礼的人讲理。”
“什么叫不爱跟无礼之人讲理……”王丽钗被她这句话绕晕了,自己念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一蹦老高,怒道:“你,你居然骂我?”
许三春白了她一眼,就这智商,莫名其妙的上门来找什么麻烦。她生得美,这一眼看在王丽钗眼里,那端的是一个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落了下风,连一向引以为傲的容貌在许三春面前也占不了优,王丽钗又急又气,叉腰喝道:“替我打十个耳光!”
许三春扑哧一乐,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笑着问道:“敢问大小姐,你是在吩咐谁?”
王丽钗一张脸涨得通红,她也是说完才想起来,眼下并没有人跟在她身边伺候。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请便吧。”许三春下了逐客令。
她并非怕了王丽钗。
虽然对方是保甲千金,但这是绣学并非是南凤镇,王丽钗无论什么身份在这里都是绣娘。然而,这才刚到绣学半天,她并不想跟王丽钗起什么冲突。
眼下看起来,王丽钗就是一个被娇养坏了的小姑娘。她可没这个心思 理会她,玩什么同学同窗间的那些小把戏。
只是许三春客客气气让她离开,王丽钗却不这么认为。她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容得下有人顶撞,更何况刚刚把她气得不轻。
“你赶我走?!”王丽钗的嗓音拔了八丈高。
许三春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挖了挖耳朵,忍住了把门摔上的冲动,不予理会。这种人嘛,越理她越得劲,不如冷处理。
就这样被晾在那里,愣了半晌,王丽钗才想起来她来这里的正事。
“喂!我说你。”
许三春看也不看她,有条不紊的抿了口茶。此刻已是夏末,暑气还未消退,喝口茶润润嗓子格外惬意。
闻着茶香,站在门外的王丽钗只觉嗓子冒烟。干脆一脚踏进门,抱胸看着许三春道:“你搬去我那里住,我要住你这间。”
这句话说出口,王丽钗觉得怎么显得这么没气势,于是又气势汹汹地补了一句,“你现在就出去!”
许三春扑哧一乐,“你是哪间?”
“丙贰,就在你隔壁。”
“为什么要和我换?”
“你这个是丙壹啊,我当然要住最好的。”王丽钗理所当然道。
“丙舍的房间,不都一样吗?”
“壹和贰怎么一样?”王丽钗不可思 议地看着许三春,“你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好吧,是我脑子有问题,许三春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吧,这个王丽钗倒是个老实孩子,问什么答什么。
原来是为着这个,她说怎么无缘无故地王丽钗来找自己,就是为了换房子。
要说,她其实也不在意住哪间,但这是她领到的号牌,凭什么让出去?
到这会儿,许三春算是琢磨出来了,敢情这号牌,是按到绣学报道的先后顺序给的。她到的最早,领到的就是“丙壹”。
许三春诚心诚意地“嗯”了一声,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明白了。”
“那好。”王丽钗喜出望外,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那你先收拾,我马上就把包袱拿来。”
她拿到“丙贰”的牌子时还不觉得,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头一间已经住了人,于是把包袱放下就过来找人想要换房间。
“等等!”
许三春抬手,“谁说我要跟你换房间了?”
王丽钗一头雾水,“你刚刚不是说你明白了吗?”
许三春讶然,“我是明白了呀,我明白了你说壹号和贰号不一样,比贰号更好。所以,我为什么要换去一个差的地方。”
“啊!”王丽钗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你这是在耍我?!”
许三春摊了摊手,你可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真不容易。
王丽钗被许三春的表情气得跳脚,许三春道:“换,我是肯定不会换的。要不然,你可以去跟管事嬷嬷说说看,或者才娘也行。只要绣学让我换,我就换。”
她以为她是谁?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吗,太阳双月都围着她转吗?
所谓坐井观天的青蛙,今儿算是开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