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浩转过头来,装出准备正面说话的样子,稍微移动椅子准备换个角度想避开胳膊那里的事业线——再撩拨下去可就不是心火上头,帐篷都可能支起来,没想到小琴贴得紧没站稳,被他椅子下转轮一绊差点人都倒下来,常天浩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对方腰身,不露痕迹地感受了一把柔软,又恋恋不舍地双手搂着腰把她扶起来:“琴姐姐当心点……”
手上动作很快很绅士,整体反应也很优雅,如果他使坏故意把小琴抱怀里也可以,但他没选择这么做,这太猴急了。
为了不让两人的刚才的动作变得尴尬——超哥还看着呢,他依然不忘正事、镇定地说道:“琴姐姐,我和你说了要留意新闻背后的内容,我再给你说,看报纸还要反过来理解新闻内容,特别是重大新闻要举一反三……刚才这条新闻你还要多思 考其中内涵。”
说这句话时,小琴已重新站稳了,常天浩的手很自然垂落下来,瞬间就贴合在对方笔直的丝袜腿上,轻轻一动就是一阵阵细腻和光滑从指尖传来,动作虽然还不够娴熟,但这架势和东瀛特色爱情片电车场景的开场却很契合——大胆靠近,小心试探……
“反过来?”小琴很快也感受到从腿部传来的那一点点异样,今天她照例穿着工作服,上身是收腰很紧的西装套装,下面是膝盖之上10公分的成套短裙,标准ol装扮,常天浩的手就在椅子扶手下端和她左腿间偏膝盖窝的地方,因为常天浩的上身挡住视线,超哥的眼神 可瞄不到这里。
小琴没敢把余光放下去,只微微皱了下眉,小心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不确定这动作常天浩是无意还是故意。
说无意吧,这手好像还微微有点动,分明不老实;
说故意吧,明明是自己贴过去的,且这动作幅度在允许范围内,她只感觉腿部略微有一些些酥酥痒痒,没感受到什么太过分的举动,甚至不仔细去体会很快会忽略——公交车上的骚扰可比这程度大得多。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心头如同一头小鹿在猛撞,猛然想起刚才也是这双手托在自己腰上,还似乎多搂了那么2秒钟,余光瞥见超哥才反应过来这是大户室,便心虚地微微挪动了半脚,刚刚避开这散发着热度的手,身体却又没离开太远,脸上一抹红晕已瞬间飞过,嘴上依然迷惑不已道,“当它是假新闻?”
“不不不,不是这样……”眼见对方略微离开,常天浩当然不会傻乎乎再跟过去,那是着相了,只沉吟道,“我打个比方啊……报刊近期经常说党员干部在新时期要怎么样?”
“反腐倡廉、廉洁奉公?”
“对,就是这句,这句你看出什么来?”
“反腐倡廉、廉洁奉公能看出什么?说明有腐败现象要打击呗。”
常天浩笑着摇头:“这只是背后的含义,反过来理解就是腐败现象已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不打击不行了。”
“呃?”小琴迷惑不解,这不是同一个意思 么?
“党章对党员是怎么要求的?是不是就是有廉洁奉公这一条?说明这条是对党员的基本要求,可是……”常天浩循循善诱道,“基本内容要求拿出来特别强调,说明基本要求做不到的人越来越多。不杀人放火是做人的基本要求吧,你有没有因为超哥不杀人放火而表扬他?没有吧!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杀人放火,这种常态用不着表扬。可明明每个党员都要求做到的廉洁奉公,现在拼命拿出来强调,这说明什么?”
小琴还愣神 间,超哥已接过话茬,没好气道:“说明腐败分子太多了,到了不得不严厉打击的地步。”
常天浩点头:“什么东西越强调,什么东西就越缺!比如你们公司,总强调下班后最后一个走的人要关好门窗水电,说明老有人忘了这点,必须反复强调;有没有强调下班后不要去偷鸡摸狗的?没有吧?说明偷鸡摸狗不存在或很轻微,不是主流,至少对公司来说不是主流……”
小琴“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比喻还真是有趣。”
“有趣?信息量就大了。”常天浩点点超哥,“不信你问超哥,几十年前,他小时候报纸上对党员干部是怎么要求的?”
超哥握紧拳头,恶狠狠道:“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特别是要警惕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式的人物!”
他发赫鲁晓夫这个词时,语速流畅,语气坚定,小琴吃惊地张大嘴,不知该怎么评价。
“你看,童年印象,记忆犹新啊……那时候有那么多腐败分子么?那时候多的是犯路线错误的反革命分子吧?强调口径完全不一样。”常天浩哈哈一笑,“军队不得经商的内涵可远远不止加大打击走私这么简单,正如那天说走私不会说停就停,这经商油水能说停就停么?这个原罪若干年后都可以清算的……”
“这不是一律停止么?那肯定既往不咎呀……”
“既往不咎?”常天浩笑笑,“这么简单就好了,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既往不咎。那接下去要办移交吧,交给谁?怎么交?以什么价格交?这都是有讲究的,处理不好就如同地方转制一样,有很多说不清的黑洞和内幕。”
小琴点点头:“我知道转制,我妈厂里工人原来就闹过很多次……”
“除转制外,原习惯于经商的人怎么办?习惯于享受的人怎么办?习惯于浑水摸鱼捞油水的人怎么办,光一道命令就能回到以前么?”常天浩笑笑,“为什么粮库每到上级检查和突击盘点时会失火?这些火,烧得好啊,通人性啊……”
超哥连连点头:“现在我相信天浩的说法了,大宗物资是要涨价了,这次打击走私力度会非常大、超过想象的大,当初反弹确实还不到时候,再过段时间,时机可能就真正成熟了。不行,我得加仓。”
常天浩最后总结道:“琴姐姐,有些时候使功不如使过;还有些时候,需要借人头平民愤……这些事将来你都可以看见。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几千年来的王朝政治不都这么演化么?”
小琴一脸迷茫,觉得这话有点深奥,像极了知识分子那种说话藏头露尾、只说一半的别扭个性,但还是崇拜不已,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向这个小2岁的客户请教了,甚至对他有一种依恋感——天天泡在大户室可以说是服务,但更多时候她就只想见到常天浩,只想和他聊天,不然以前超哥在时,她怎么就不是有事没事泡在大户室呢?
本来双休日难得放松,现在双休日她也忙着看报刊杂志,总想竭力跟上常天浩的步伐:和客户不能没有共同语言,不能总让他来迁就自己说些时尚、潮流的东西吧?
她轻启朱唇、露出两个招牌的小酒窝道:“那我再想想,想不出来你要教我,不能藏私啊……”
“当然当然,过两天请你吃冷饮,好好和你聊聊。”常天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道:傻啊,404在天之灵看着呢,天机不可泄露,聊些风花雪月的倒是可以——比如夏天应该怎么保湿去油,比如天热时分的香水,应该怎么选前调、中调和后调……
随后两天盘面反复盘旋,到25日周五收盘又摔落到7100以下,常天浩不以为意,只关注了教育台的消息:今天傍晚,我省高考提前批已录取完毕,27日将开始第一批院校投档,从预览情况看,专业、院校冷热情况不一,高分撞车现象严重。
常天浩本来觉得这新闻和自己无所谓,没想到27日上午,撞车消息却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