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什么交易过程,问答都在瞬息之间,甚至不能分辨那是他和路鸣泽之间的对话还是他的自言自语。

    极度衰弱的身体在瞬息之间苏醒,每一处关节都像是阀门那样打开,被禁锢的力量洪流洗刷着血管和神 经系统,抵达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

    数不清的言灵或者咒语在他脑海里回荡,有些他听得懂有些他听不懂,但是解锁……全部解锁!

    他冲着恐惧的地狱犬群咆哮说,“杀!”

    那不是一个字或者一个音节,而是一道命令,焚城之令。命令下达的瞬间,血腥气如罡风那样吹过雪原,地狱犬们坚韧的鳞片被罡风吹得如落叶般四散,它们的血肉都如灰尘般被吹散,化为浓腥的红色暴风雪。

    曾经出现在绘梨衣身上的神 迹在他身上重现了,当他说出死亡的时候,真的死亡就降临,世间万物都是他的镰刀,要顺他的心意,在肆虐的风雪中纵横斩切,不分敌我地剥夺生命。

    裹着鳞片的罡风席卷了车队,他们如同被钢铁的洪流正面冲击,有人想要逃走,但是没能跑过死神 的镰刀,有人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任凭自己被红色的暴风雪吞没。

    ***

    “那就是……至尊的愤怒啊。”避风港的楼。

    “又得拉雪橇去取燃料,”布宁说,“地堡里剩的燃料也不多了,这么瞎闯还是不行。”

    “只剩最后一招了。”苏恩曦显得有些犹豫,“把这里的坐标发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应该就会看到空降兵了,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人,俄罗斯国防部的人,应该还有不怕死的猎人来凑热闹。”

    布宁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目瞪口呆,“要玩这么大么?”

    “我们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儿大。”苏恩曦挑了挑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部卫星电话来,“喂……滚!我没问你股价的事儿!拿出你的笔和小本子给我记录,三个小时之内,把bbc、cnn、abc、fox、每日邮报、赫芬顿邮报、纽约时报……其他杂七杂八的能买的也都给我买了……我没说要买这些媒体!我说把它们最大的广告位都给我买了!”

    “广告内容……广告内容……首先是一个坐标,我马上会发讯息给你,”苏恩曦挠着额角,“然后给我加一句话……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将从监牢里被释放。”

    “行了行了就这样,他们要是问你为什么投放这条广告,就说是你们家老板的行为艺术,然后把赫尔辛基美术馆给我包下来,随便搞个什么艺术展。至于那些该懂的人,自然会看懂的。”苏恩曦不耐烦地想挂电话,可还是叹了口气,追了几句话,“给我把乱七八糟的股票都抛掉,回笼的现金全部买入黄金、能源和军工股,别问那么多问题!照我说的做!”

    她挂断了电话,靠在车壁上,有些出神 。

    “这种时候了你还关心你的股票?”楚子航小声问。

    “买进这些,是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布宁也问。

    “总得对未来抱有希望,对不对?”苏恩曦耸耸肩,“神 话里不也说么,诸神 的黄昏之后,被焚烧的世界树仍会重生,幸存的诸神 们搀扶着去向南方的旷野。”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可我怀有希望干啥?这世界末日不就是我们几个搞出来的么?”

    ***

    路明非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还是那件灯光昏暗的病房,只不过再也不是温暖柔软的床铺了,他穿着厚重的拘束衣,被锁在钢铁结构的床上,浑身插满了电极和输液管。

    黑暗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前方一个时明时暗的红色光点,静得能听到点滴的滴答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像是流逝的时间。

    “你妈没死,但是受伤很重,所以不能陪你了。”抽烟的男人低声说,伸手不见五指,他却立刻觉察路明非已经醒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路明非如同从悲伤至极的噩梦中苏醒,他不想在路麟城面前流露出脆弱,但路麟城只用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防线。

    铁床下面安装着自动升降和反转的机械装置,轻微的马达声中,路明非连人带床被竖了起来。

    “你们不用这么捆着我,不捆我也动不了。”路明非尽量不流露出哭声。

    之前只是双腿麻木,现在他从腰以下都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是因为乔薇尼给他注射的针剂还是再度调用了所剩不多的生命。

    “委员会的要求,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说服他们的筹码了,你杀了很多人,一念之间,没人知道该把那账算在谁身上,你还是那个魔鬼。”

    “我还能叫你老爹么?还是路秘书长?”路明非问。

    “随你的便,我不像你妈,女人就是感情动物,头脑一热就会发疯,这一点你是遗传了她。”路麟城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