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不知从何而来,形如丈八大戟的耀眼白芒从河面划过,冲天杀气有如实质一般将原本平整如镜的河水撕成两半,朝着岸边一座灯火辉煌的高楼分波裂浪而去。
“妖孽敢尔!”刚刚回岸的高俅脚尖一点,身形便化作一阵疾风向着白芒迎面狂飙,在距离大戟枪头约十丈处戛然停止,接着便有两股气势滔天的滚滚乌云从高俅袖中钻出,纠缠绞扭成一条黑色长练,一个照面便将戟状白芒层层卷裹,束缚不动。
高俅一招得手便仰天长笑道:“雕虫小技,也敢与日月争辉?”骨瘦如柴的右手五指用力一攥,黑色长练倏然缠紧,只听铛的一声闷响,原本杀气四溢的戟状白芒竟被这条看似柔软无力的黑练就此勒碎成漫天碎片。
高俅臂轻抖,黑练便随之划出一道曼妙的波纹,轻盈得缩回袖中。
“妖孽还不现身?”高俅嘴角得意上翘,一面环顾四周,一面运足内力将声音远远送出,同时偷眼望向身后那栋高楼,眼见灯火辉煌之中那道人影稳坐不动,心头不由又是一阵窃喜。
王文卿一手负后,一手横在胸前默默掐算,突然眉头一皱高声喝道:“师兄小心,这是崆峒派的子母气兵!”
话音刚落,高俅脚下河水毫无征兆得泛起无数气泡,高俅脸色微变,长吸一口气,真气随之奔流全身,眨眼之间便凝聚成球将其严密包裹,与此同时念力如织探出,穿透河水直达河底。
河床龟裂,一架硕大弩机正缓缓破土而出,光华璀璨掀起滚滚浊浪。
高俅眉头轻皱,同时心头大石也缓缓放下:不过是一架需要蓄力极久的弩机罢了,只需破其机杼,威力再大也就变成了废物一堆。
手掌抬起,黑云氤氲,不多会儿便凝结成了一个大小不过一枚鹅卵,隐隐有紫电缭绕的黑色小球。
高俅握紧雷球,念力紧紧锁定那架弓弦才只拉了个半满的弩机,吐气开声道:“雷缺!”
黑球从高俅手中电射而出,咕咚一声轻响,诡异得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便笔直没入河面。
高俅双手抄袖,凌虚踏空,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砰”!
在一阵稍纵即逝却几乎照亮了整片河床的红光过后,河底骤然传来一声沉闷巨响,紧接着大地剧震,汴河便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一般浊浪滔天,在河床底部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淤泥一股脑得随之翻涌而起,一时间,刺鼻辣眼的泥土腥臭充塞天地,即便是拼命凑近想要多看些热闹的人也忍不住伸手掩住口鼻,纷纷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远处人群当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在阵阵惊恐的尖叫声中,人潮向两边极速退散,一个布帕裹头的麻衣男子踉跄而出,走上几步便又跌倒在地,接着又手忙脚乱的爬起,到得最后已是手足并用向河边拼命爬去。
高俅双手负后,冷眼观望,眼角隐隐透出几丝犀利的精光。
那人三两下便爬到了河边,双手捞水拼命向嘴里送去,喝了几口似乎又觉得不过瘾,干脆双手撑地,把脑袋探进河中,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突然仰天大吼:“渴死老子啦!”
人群大哗,纷纷尖叫着向后退去,原来那人后背之上竟是突然腾起了一尺来高的赤红火焰。
但那男子似乎丝毫未觉,一嗓子喊完便又把脑袋探进河中,咕嘟作响得拼命喝水。
眼见男子后背火苗越窜越高,衣服皮肉都烧的一片焦黑,散发出阵阵焦臭,但那男子浑然不觉依旧埋头喝水,浑身上下渐渐便被蒸腾的白色水汽笼罩起来。
此情此景,实在是恐怖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围观人群早有人吓得浑身战栗,几乎哭出声来,想要反身撤走,却又不知为何走不了几步便又被背后更多好奇发生了何事的人给推搡进来。
高俅冷眼旁观,眼见人群逐渐陷入骚乱却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双手环胸颇有兴趣的盯着那已被火焰完全淹没的男子。
“啊!”
男子突然从水中拔出脑袋,一张脸庞枯槁焦黑,双眸空洞不断有火苗喷出,他伸手向着头话,只是向着身边手下微微努了努嘴,手下们不约而同嘴角上翘,勾起一抹血腥的微笑,扭着脖子,挽着刀花便向那几个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暴露的修士走去。
毫无意外的,又是几颗人头到手。
李白扬起脑袋,看了一眼犹然悬停在半空,岿然不动的高俅,再扭头看一眼天边圆月,啧啧连声道:“今天,这是一轮血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