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度寺外,月华遍地。
面具遮脸的黑袍客将翡翠茶斗凑至唇边,眼神 晦暗得久久凝望着其中呈现出诡异乌黑色泽的茶水。
“施主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僧面色平静,双手盘在胸前,缓缓捻动着一串莹白如玉的佛珠。
黑袍客轻笑一声,猛得扬起脖子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呜~”狂风骤起,护门大阵突然发出一阵剧烈抖动,紧接着数棵槐树与柳树砰然断折,被一股平地而起的黑气层层挟裹着冲向黑袍客。
黑袍客手背青筋暴起,拇指上一枚刻有吞山饕餮云纹的墨玉扳指蓦然绽放出一束五彩炫光。
炫光腾空而起,与那来势汹汹的黑气甫一接触,便突然一阵绞扭盘结化作一张遮天巨网将黑气一网打尽,继而瞬间收拢,重新缩回黑玉扳指中。
黑袍客食指蜷起,在吞山饕餮云纹上轻轻摩挲,饕餮双眼位置突然亮起一点红光,随即便有一根黑线从光泽愈发乌黑透亮的黑玉扳指中钻出,沿着手臂向上攀爬而去。
老僧神 色平静得捻动着指间莹白念珠,眼角微微下垂,露出些许疲倦。
“一杯忘近忧,二杯无远虑。”端起一枚瘤瘿壶递与黑袍客。
黑袍客单手接过,这次却是直截了当倒进嘴里,黑气再起,黑袍客如法炮制将那股浓郁阴气再次纳入体内。
“施主,你现在已经心境空茫,了无挂碍,当真还要喝下最后一杯阴沉茶,彻底抛下所有善念么?”
老僧迟迟没有端起面前最后一个九蛟盘柱青铜杯,而是抬起略显浑浊的眸子望向黑袍客。
黑袍客一抖袍袖,哈哈笑道:“事已至此,更复何言?”说着大袖一摆,便已经自行从矮几上劈手拿起青铜杯,同时身形一转已在三丈开外。
狂风大作,护门大阵剧烈震荡,树林深处传来一阵阵渗人的猛兽低吼。
黑袍客手举青铜杯,高声笑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以袖掩口,一饮而尽。
“呜~”万树齐摇,九条黑气所化蛟龙从林中缓缓探出头来,凶睛圆睁,嘴角龙涎淋漓,瞧来极尽丑恶。
黑袍客哈哈大笑,笑声如春雷初绽,四野震动:“拨云见雾!”
饕餮云纹扳指应声炸裂,化作漫天齑粉腾空而起,黑气氤氲缓缓汇聚成一朵压的,连阴气最浓郁的护门大阵都能与我自发融合,他怎么可能会发现我的踪迹?你这算不算自己打自己的脸?”
黄巢屈指一弹,一股凌厉气劲不偏不倚刚好撞中白易行鼻梁软骨,疼的他眼泪立马夺眶而出。
“蠢蛋,懂不懂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入阵之时,这片树林阴之气浓郁不输黄泉地府,你的玄武精魄混迹其中自然不会被人轻易察觉,但是刚刚那个王八蛋三盏茶的功夫就把这护门大阵的阴气给一股脑得吸了个七七八八,若不是如此,一身长生真气的我怎么会这么悠闲趴在这都没有触发护门大阵?换句话说,这个时候,你再趴在树林里,根本就是三更半夜打灯笼,一找一个准。”说着,顿了顿又道:“当今天下,除了你这么个玄武寄体有这么足的阴气,试问还能有谁?”
白易行微微沉吟道:“如此说来,他拦阻那个高瘦男子,并不是因为他多心,而是因为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对付我?”
黄巢点头道:“没毛病。”
白易行皱起眉头:“可我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这又如何提前防范?”
黄巢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儿出息……知道你的身份,又会与你为敌的满打满算一共才几个人?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今往后万事小心的事,这又有什么好犯愁的?”
白易行被黄巢讥刺得脸色微红,低头微一沉吟,突然猛得翻身跃起道:“不好,那面具怪人能觉察到我们存在,老和尚定然也能……黄巢,你个王八蛋又要坑我!”
话音未落,树下泥土如开水煮沸一般剧烈翻滚,一道人影从中缓缓升起。
老和尚抬起头,一双空洞的浑浊眸子望向站在树杈间,如临大敌的白易行。
“执明神 君驾临,请恕老衲有失远迎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