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过奖,军器监的情况你还是不了解,其实文某做得还很不够!”文天祥其实挺自豪的,军器监由以前的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到现在能够有不少进项,资金流充裕,实在是一个飞跃。
以前朝廷要拔三十万贯下来,也只能勉强维持运营,现在其实只需五万贯,军器监就能顺利运转,甚至还能同时运作一两个大项目。
不过在他大弟子的要求下,老师高风亮节为朝廷减少负担可以,一年十万贯的经费是底限了,而且坚决地要,一个铜子也不能少,不然你以为那三艘新式帆船是怎么弄来的了。
“文大人实在过谦了,你军器监不但能创造收益,在这次战争中,更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郝经恢复自由后,首先注意到南宋这一个部门的变化。
“哪是我厉害,是我那弟子厉害,没有他我军器监,还不是像以前一样穷!”文天祥发自内心地说道。
说实话他是一个至诚之人,没有多少心机,虽然聪明绝顶,但却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你说的是新任的沿海制置副使宋晨吧,当他到扬州时,我已经在来临安的路上了,无缘得见真能憾事也!”郝经叹了一口气,好像真想与宋晨认识似的。
他最好不要与宋晨见面,宋晨见了他非打他几拳不可,这家伙忠于蒙元,却与自己的血脉相连的国家为敌,颇有‘苏武遗风’的他坚持的是小义,却把大义给舍弃了。
这下即使是质朴的文天祥都警觉起来了,这些情报他怎么搞到的,要知道之前郝经可是一直软禁在扬州呀,那些负责扣押的官兵是严禁向他们传递消息的。
这个郝经才恢复自由没多久,怎么就对朝廷里的门道就这么清楚了。
“郝大使,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呀,不然对我南朝的事情有这么有兴趣了!”文天祥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是郝某的职责所在!”郝经倒一点不以为意。
“那么既然郝大使消息如此灵通,那么应该不会不知道,如今攻守之势异也!”文天祥想多积点筹码,为自己造一个势。
今日动身之时,贾似道给了他一张单子,上面是这次朝廷议和的底线,让他记住了,最后在他点头表示已经记在心中之后,把单子给烧了。
那份单子让书生意气很重的文天祥差点当着老贾的面开骂起来,身为人臣岂可如此!
明明打了胜仗,为何还要退步!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中,当蒙古军队已经兵临临安城下了,太皇太后谢道清派他去与蒙古人谈判(请降),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文天祥都有不辱没国朝的风范,据理力争,甚至还把蒙古丞相伯颜大骂一通,彼时已经卖身求荣的留梦炎吕文焕更是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么做是有后果的,我们的民族之魂就这样被‘宾客法则’至上的蒙古给扣留了。(号外:同行之人叶梦鼎陈宜中还是安然无恙地回去了)
文天祥可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即使在严密监视下,都来了一次完美的金蝉脱窍,居然跑到福建,重新找到了组织,继续与蒙元战斗。
要知道现在可是南宋打了大胜仗的情况下,文天祥不知道会‘大国风范’到什么样的程度,不知靠山会不会把忽必烈气得吐血三升。
宋晨对老师去当这个议和大使非常地不看好,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人家正是为了保他,才去干这个费力不讨好差事的。
“非也,这回襄阳之战,只是一个小挫折,想想我们蒙古在一甲子的争战中,有过数次比这大得多的失利,但我们都很快恢复过来了,不久就会让自以为是的敌人付出更大的代价!”郝经这回说得火药味十足。
“我们蒙古,不要忘了,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我南朝可是汉家王朝,郝大使学儒,似乎都忘了谁才是华夏正统!”文天祥的书生脾气又犯了,听到郝经火药味十足的话之后,开始从这个敏感话题上发难了。
其实否定蒙元不算失礼,可以理解为谈判策略,现在否定郝经本人,是很失礼的,打人不打脸嘛。
这对于今后的谈判是不利的,毕竟靠山自己都从皇城司得到数份情报,确定蒙元皇帝忽必烈非常重视这个汉臣。
现在民族国家的意识还普遍不强,北方脱离华夏正统已经很久了,从最早的五代幽云十六州算起,已经有四百多年了,因此北边的人在异族政权下做官,甚至与南边华夏正统为敌,大家并不觉得可耻,甚至是南边的人,也并不会有那种想法。
虽然两边关系不好,但很少有人在民族性这一点上指责对方的。
“郝某虽然不肖,岂能忘记,在北朝时,老夫去过两次曲阜衍圣公庙宇祭拜,不知文大人去过几次了?”郝经的意思很明显,你既然说‘华夏正统’自居,那么作为正统,曲阜孔庙可不在你南朝手里,衍圣公也是在北朝的。
“有华夏之仪,四时祭孔,也只有我朝了!”文天祥的意思是,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是你们北朝的皇帝不祭孔,我朝的皇帝每年都要祭拜一次,这才是华夏正统。
“文大人看我,如我者北朝千千万万。”郝经在文天祥面前转了一圈,我衣冠服饰,哪一样不是汉家服饰,怎能说我等是异类!
“哼,衣是,心不是!”文天祥话越说越重了。
“你们南蛮才是沐猴而冠!”好脾气的郝经被彻底激怒,拍起桌子来。
文天祥一听,也鞑子鞑子的骂起来,两位大使吵了很久,才各回各家。
……
宋晨接到靠山北上议和的消息,就急得跳起来,他倒不是激烈地反对议和,而是不想让靠山去担任这个差使,因为他清楚老师的脾气,到时不要惹蒙古人把他给砍了。
蒙古骑兵冷酷残暴,这一点宋晨没有丝毫怀疑,但是他们有一个好传统,从来不杀使者,不过这条铁律可能被靠山给‘破坏’,他有那种把蒙古人气得不管不顾的天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