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的遗物?!”宁乐讶然。
莫韬的语气渐缓渐冷:“你母亲把这些东西交给老夫时曾言,宁弦偃心是你宁氏一族的传家至宝。虽然除了材质特殊以外,老夫也没能瞧出此宝究竟作何用处。或许只有在宁氏族人手上,它才能显现威能吧。”
“可适才你也瞧见了,这玩意儿在小爷手上也没闹出啥奇怪的动静啊?”宁乐翻来覆去地端详着手中的宁弦偃心,不禁皱起了眉头。
“或许,还需要某种特殊的偃技手法才能激活吧?”
莫韬若有所思 道:“只可惜当年情况危急,你家家学绝大部分都遗失在了圣墟之中。如今你学会的这点皮毛,无法激活宁弦偃心也正常。”
“偃殁……”宁乐呢喃道,“老莫你真的确定,那场浩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莫韬双拳紧握:“老夫已经锁定了嫌疑最大的那几人。放心,离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远了。”
宁乐缓缓点头,眼神 也凛冽了几分。
莫韬将宁乐的神 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道:“就算查出了真凶,你也切莫冲动。那几人中即使是最弱的那个,同老夫相较也差不了多少。”
“放心,我又不傻。”宁乐勉强笑了笑,“先得活着,然后才能报仇的道理小爷懂得。”
莫韬微微颔首:“以你的天资,只要能潜心修炼偃术,不怕等不到手刃仇人的那天。”
宁乐没有再接话,抿了抿嘴,拿起木匣中的最后一样东西:“这又是?”
“哦,那是你娘把你托付给老夫时,你所用的襁褓。”
莫韬的语气再次彻底低沉了下来,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就一块薄毯而已,本身倒没什么特殊的,留着……给你做份念想。”
宁乐轻抚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薄毯,手指有些不自觉地微颤:“二十年了,只不过是有些泛黄,保存得这么好……谢了,老莫。”
莫韬没有说话,只是抄着手转过了身去,良久之后才用喑哑的嗓音艰难道:“如今物归原主,也算了却了老夫一桩心事。走吧。”
说罢,他便径自离开了地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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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爹,娘,儿要出远门了,今后就不能时常给您二老上香了。儿一定会成为全大陆最厉害的偃师,为二老报仇雪恨,重振宁氏门楣。”
宁乐最后看了一眼爹娘的牌位,转身又冲着莫韬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从昨夜起就几乎面无表情的莫韬忽觉视线有些模糊,赶紧仰头望向了屋道:“还有,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你的师承。莫韬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若是突然还魂,怕是会引起某些人的警惕。”
宁乐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你已经说第三遍了!”
“因为这很重要。”
莫韬瞪了他一眼:“为防止有人顺藤摸瓜找上门来,你走之后,老夫也会离开此地,至于去哪暂时未定。你也不必刻意寻老夫,若有见面的必要,老夫自有办法找到你。”
“是是是。”宁乐不耐烦地说道,“您老人家还有什么要叮嘱的没?”
莫韬沉默半晌,大手一挥:“滚吧。”
“啊?哦。”宁乐迟疑着起身,“真没什么要说的了?”
莫韬点头:“没了。”
“那我真的走了?”宁乐死死地盯着莫韬。
“……”莫韬皱眉低喝,“有屁就放!”
“嘿嘿。”宁乐搓手讪笑,“老莫你看,下山游历花销多大啊!既要考虑衣食住行,还要购买各种各样的偃甲材料。可怜我身上就几件自制的低阶偃甲,这些年来为了制作和维护它们,也没攒下多少钱财。您看……”
“哦——”莫韬故作恍然大悟状,缓缓点头道,“说起来,老夫倒是为你备有些许积蓄……”
“我就说嘛!”宁乐顿时两眼放光,“亏得小爷提醒你吧?都是些啥好东西,赶紧拿出来让咱开开眼呗。”
“你听老夫把话说完。”
莫韬摆了摆手:“本来嘛,老夫是打算等你要入世游历时,便将存放于千幻锁里面的积蓄一并交给你的。不过现如今千幻锁已毁,里面的钱财也已被你挥霍一空……”
“哈?”宁乐傻眼了。
莫韬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所以你还是自力更生吧,少年。”
这老家伙绝对是成心的!
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偃师,就算清心寡欲隐居多年,手中可控的资源又岂会如此寒碜?
你真当小爷不知道,山下老关镇上那家偃器商行的幕后老板是谁?
宁乐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狰狞:“不至于这么狠心吧,老莫?”
“呵呵,你猜?”
“俺家老莫不可能这么吝啬!”
“你再猜?”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会。不过还好,忍得住。”
“……”
“装可怜也没用。你是下山去历练的,又不是去度假。”
莫韬用下巴指了指宁乐背上的包袱:“家里能用的偃甲材料都让你带走了,要是这样你还混不下去,那就别做偃师了,趁早回山里来种地吧!说起来,上回你做的那个什么全自动铁犁耕牛还挺好用,说不定你还真能凭此当上小地主出任土老财迎娶小娇妻走上人生巅峰,想想是不是有点小激动——喂,你就这么走了?提醒你一句啊,好生保管宁弦偃心,里面就算没有老爷爷,说不定也会蹦出个田螺姑娘倒贴给你当媳妇儿啥的——”
“你都这么说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啊拔旗专业户!”
门外传来宁乐渐行渐远的声音:“自个儿保重吧你!想小爷了就来寻咱,没啥不好意思 的。”
“臭小子!老——”
莫韬还想喝骂两句,却只觉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宁乐奔跑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的尽头,他才轻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转身回屋。
“……如你们所愿,乐儿他,终于长大了。”
望着堂中那对牌位,莫韬轻声呢喃道:“二十年……二十年了啊。还好这些年一直有乐儿陪着我,不然那该是何等煎熬……如今,交代给我的事,我也已经做到了,那接下来……”
双鬓已白的偃师,翻手拿出了一张泛着碧色金属光泽的面具,将自己鼻子以上的面部全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朦胧的泪眼迅速变得清明,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如古剑出鞘一般,变得凛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