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县东十里,前几日,有个姓冯名七的富户,给自家老娘迁坟,却惹出一段毛骨悚然的奇闻。
牛队长眉飞色舞,给陈青讲起来。
冯七老娘活着的时候,大清还没有亡,她出生在一个大户家庭。嫁给冯七爹,光是嫁妆都有半条街了,本来小日子过得也算顺溜,可在冯七出生后第二年,冯七家里突遭变故,冯七的爹惹了官司,被请到县衙,最后死在牢里。
冯家就此败落,祖产也被族里叔伯霸占,冯家老娘一咬牙,带着还不会走路的冯七,入山为寇,成了一个女刀客。每日打打抢抢,讨生活,养活冯七。
多年过去,她因为贩烟土,被捕,后来枭首示众,尚未立家的冯七,收殓老娘死尸,找到三羊镇福寿行掌柜陈百发,将脑袋和身体缝在一块,算是全尸下葬。
这一晃又是八年,冯七也不知拜了哪门神 仙,走的哪路子运,陡然富了。一日做梦梦到老娘想换个新房子住住,醒来后,就觉得老娘是在托梦暗示,于是就想给老娘迁坟。找了个看地仙儿,重新选了个好阴宅,前几日计划将老娘尸骨迁走,结果出事了。
迁坟当日,同村一个干过坟耗子的老头,负责开坟,当年冯七下葬老娘时,用的就是一卷草席,所以特意花重金雇这位行家,免得别人没轻没重,坏了老娘的骨骸。
据在场者说,这老头身形猥琐,拿着土铲子,佝偻着腰,当真跟个耗子似的,但一开始刨坟,双眼就似一对香头,贼亮贼亮,不愧是干过盗墓这行当。
老头挖着挖着,突然大叫一声,丢了土铲就跑,棉裤子也被撕得一条条的。
紧接着,眼尖的吃瓜群众,也忽拉一声散了。
连吹奏助兴的响器班,也抱头鼠窜。
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灵棚,披麻戴孝的冯七都傻了。
“陈少,您猜怎么着?”牛队长一拍桌子,“那坟土里,竟然伸出一只手来,就是这只手拽的刨坟老头,众人散了后,我那兄弟冯七跪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这么孤零零地盯着这只手看。”
牛队长跟冯七有交情,是以兄弟相称。
“瞧了半晌,冯七兄弟确信,这只手是他娘的,就叫了两声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才缩回坟里,我嘴巴不利索,说的不过瘾,”牛队长咂着舌头,也伸出一只手高高举起,“就是这么举着,还是大白天,你说瘆人不?”
陈青若有所思 。
“这是哪天的事?”陈青问道,毕竟老龙观山魂破了好几日了,东十里又不在三羊镇范围,怎么也会发生行尸之事?
“就前天呀,”牛队长回答,“这可是冯七兄弟亲自对我说的,他老娘的手缩回去后,他又把土封上了,你说挖了又埋瞎腾个啥。”
嗯?那就对不上了,这冯七老娘下葬都八年了,怎么还会诈尸,难道坟地养尸,把她变成了僵尸?
突地,陈青灵光一闪,八年……同样诡异的,还有一个人。
她也死了八年,然后咬过一个船夫,还吃掉了刘二狗,把老猴也拖下了水,当时也是举着一只手,和众人对峙……
颖河水鬼,杨韩氏。
现在又冒出同样的作祟手法。
将两件事这么一联系,陈青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身形躲在水下,一个藏在土里,都只伸出一只手打招呼,这操作够骚的。
“那个坟耗子怎么样了?”陈青又问。
“冯七兄弟拆了灵棚不久,坟耗子就找上门了,他扒开棉裤腿诉苦,说入行了这么多年,今个儿算是栽了,那腿上,乖乖,又黑又紫,肿得跟小孩脑袋似的,冯七兄弟呢,哪里经得起他死缠,又打发了他点钱。”
嗯,同样是中尸毒。
陈青想起被自己毁去地眼的胖子,胖子祖孙俩多年前路过白坡村,摘走了荒村那幅画,画风诡异,河里有许多类似厉种,胖子他爷爷参了多年,也没有头绪,最后还被另一人夺了画,然后不知所踪。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曲曲弯弯,这厉种到底是什么东西?
胖子说过,这幅画地气四溢。
不正常,绝逼不正常。
现在还有空暇,要不去东十里瞧瞧?席子泰把五姨太送到医院,再处理一下私事,安置明日会客场所,这中间有一段时间,自己也不能瞎等着,毕竟已经和虫师、厌胜门派为敌了,消息一传出去,自己这边就更忙活了。
眼下,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线索苗头。东十里就在城郊,待这事查完,马上就可以接管白大白二,开始收集任务【下厌】。
主意打定,陈青对牛队长说道:“牛队长,您现在要是不忙,咱一起去瞧瞧这位冯七兄弟,也问问那个坟耗子当时的情况。”
“陈少,您这是客气啥,能为您跑点路,咱心里美得慌,您说吧,什么时候走,咱就什么时候去。”
“咱这就出发,”陈青站起来。
牛队长等四人也连忙撤了椅子,陪站。
没有这几位,还真不容易办事,起码效率不会高,陈青这个名字,暂时还没有传到东十里,再者,不管什么时候,和老乡们打起交道来,警署人员比谁都管用。
牛队雇了辆黄包车,让陈青坐着,来福和警署四人陪跑,出了城东门,就是东十里,陈青让车夫回去,一行人来到村子,有两位分道去村子尽头,带那个中尸毒的老头,剩下陈青牛队他们去冯七家。
冯七恰好在家,脸现愁云,正在院子里踱步,见牛队恭恭敬敬陪着一个年轻人进门,连忙迎上,将他们请到正堂。
香茗敬上之后,陈青直奔主题,问起前日迁坟怪事。
冯七详详细细,又说了一遍。
虽然叙述视角不同,基本上和牛队说的差不多。
冯七叹了口气,以左手背击打着右手心,颇为无奈,“明明是我娘托梦于梦,要换宅子,但要迁时,她却又不同意,这可如果是好?请了几个懂行的,都不敢来了。”
陈青说道:“无妨,上次那位还没做完事,今天让他接着做。”
刚说到这里,另两位将那个坟耗子也请来了。
这老头正如牛队所言,盗墓久了,一股子阴邪气,两只耗子眼,闪烁不定,朝屋里众人打量完毕,然后跪在陈青跟前,“先生,发发慈悲,救我一命吧。”
“你哪里看出来我会解这尸毒?”陈青问。
坟耗子哭丧着脸,一个劲作揖,“一个算命的老伙计告诉我,今天有贵人救我。唉,自从前日被那只手抓了之后,尸毒侵体,我就按着祖上传的方子,用糯米拔毒,一天数遍,也仅仅是让它蔓延得慢了些,这尸毒都到腰上了,一攻心,我这老命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