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估摸着过了两分钟,水面哗的一声,探出个脑袋,老猴一脸惊恐,“陈……陈少爷,里面有东西,真有东西,是具死尸!两只眼睛特么还是睁着的!”
“把他捞上来。”
啊?老猴牙床直抖,却不敢逆了陈青的意,又凫到河里。
这次的时间明显长了不少,陈青都有些担心,老猴是不是呛水嗝屁了。
最后,哗啦一声,一具尸体漂到岸上,然后,老猴探出脑袋,大口喘气。
众人将一尸一人都拉到岸上,老猴烤了会火,穿好衣服,盯着尸体上下打量。
“猪崽,这个死人好生眼熟哇。”老猴纳闷道。
最胖的那个伙伴回答道:“眼熟,很眼熟,猴哥,你看他像不像是那个小货郎?”
老猴一拍大腿,“着啊,这他娘的,就是那个拐走杨杏林媳妇的小货郎!”
他不是跟杨韩氏一起私奔,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好日子吗?怎么死在这里了。
尸体脖子有道深深的勒痕,明显是被人勒死的。
“老猴,你扬名的时间到了,通知保安团缉捕老冯。”陈青说道,“猪崽在这里守尸,剩下的人随我去老冯家,可别让他得着信儿跑了。”
老猴一百个不解,难道是老冯杀了小货郎,怎么回事,争风吃醋?心里胡思 乱想,腿也没停着,跑去县保安团。
陈青一行人,去堵老冯的门。
一路上,问了几人老冯家的详址。也是巧了,离老冯家尚有一段距离,就瞧见老冯似是要出门,老冯也发现了陈青等人,拔腿就跑,陈青体力颇好,两腿生风,追了一里多,撵到老冯,剩下三人也赶来,一并架住老冯。
老冯高呼,打人啊,欺负人啊!
立刻,四邻围了过来。
“陈少,您这是做什么呢?咱没仇没怨的,”老冯见人多了,随即两眼汪汪,满是委屈。
陈青不由得佩服老冯演技不凡,这要是搁在前世那个世界,简直就是影帝级别的。
“咱是没仇没怨,有个人不是也跟你无仇无怨的,你不是还宰了人家,把人家泡到水里整整八年?等保安团的人来,跟他们说!”陈青高声吆喝道。
虽然大家都听说刘祺少爷起尸,被一个少年摆平了,但大多都没有见过庐山真容,是以将陈青和另三人视为一伙。
“陈少,您无凭无据,上来就说我杀人,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众乡亲都知道我老冯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呀,老冯这种老实蛋子,莫说杀人,就是杀条狗我都不信。”
“你们说老冯杀人,证据拿出来呀。”
“这不是镇北五畜里的蚰子,癞头狗还有山羊吗?”有乡亲认出了那三人,老猴一伙早就臭名远播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老冯越发戏精附体,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要不是陈青挖出了尸体,也九成九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眼前,陈青不骄不躁,群众虽然人挺多,但没有一人真正动手要他们放人的,都是嘴皮子功夫,不到活不下去,他们也不敢得罪本镇的地痞光棍们。
陈青索性闭了眼睛。
直到五个精神 抖擞的年轻人骑马而来,背负长枪,乡亲们呼拉一下散了。
这可是县衙里的人!
同时来到的还有乡公所一个办公人员,姓江,硕大的鼻子跟草莓似的,人称江麻子。江麻子点头哈腰,小声对陈青说,刘老爷吩咐过了,您以后是刘家的贵宾,要以礼相待,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陈青想起数日前在乡公所的待遇,也是这个江麻子,跟老猴穿一条裤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现在两人都殷勤得跟孙子似的,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啊。
押走老冯的同时,县验尸官在河岩处就地检验,说这尸体新死不久,可问题是尸体衣服早就烂了,这就奇怪了。他也没有太多意外,毕竟三羊镇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一股骚邪之气,这么多年来,一直有走尸奇闻,早就让他无言以对了。
当然,陈青等着也被请到县警局问话,陈青只说,自己偶尔路过埋尸地,听到怨声,这才领一帮人来探查。
警局里对此半信半疑,可由于刘家壕派人来特意交待过,都卖这富家翁面子。
在衙门牢房,演技再高也无用武之地,不知警察局施了什么手段,几个来回,老冯就道了实话。
跟陈青料想的一样,老冯不仅仅杀了小货郎,还杀了杨杏林的媳妇,杨韩氏。
八年前的一个早上,天灰蒙蒙亮,老冯早起,打算捕点鱼,还未出发,碰到小货郎要过河。小货郎常年在附近乡镇走街串巷,比较熟稔。
小货郎让老冯捎他一程,到县城去,县城从水路过,要近上许多,货担放在船上,也轻松不少。
老冯同意了,两人船上闲聊,小货郎就吹嘘从小姑妈那里继承了几百现大洋,以后不用过苦日子了,还说要娶个漂亮媳妇。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开始嘲笑老冯四十多岁还是光杆汉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僵。老冯恶向胆边生,心想,你就不是发了笔财嘛,今个儿让你人财两空,趁其不备,用缆绳把小货郎勒死了。
搜遍了小货郎全身,一共才两块三角一分钱,大骂小货郎吹牛皮。尸体不能乱抛啊,老冯趁着天色尚黑,就把这死尸塞进了那个河岩的洞穴里。
常年生活在颖河,他知道这个洞实是藏尸绝佳地。口小洞大,里面很阔,尸体塞进去后,浮浮绊绊,根本出不来。除非有人专门钻出去,不然谁也发现不了,加之无凭无据,也没有人说是他干的。
上船后,忽然看到河北岸有个人在洗衣裳,老冯吓了一跳,毕竟做贼心虚,不知道这个杨韩氏有没有瞧见自己藏尸,冲杨韩氏打招呼的时候,杨韩氏躲躲闪闪。老冯更加恐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杨韩氏也掐死了,一并扔到颖河那处岩穴。
其后,还撒播了一个谣言,说杨韩氏和小货郎有染,趁出去洗衣服时,双栖双飞了。
群众们最乐意听到的,就是类似这种野鸳鸯的风言风语了,三羊镇也不大,一袋烟功夫就传了个遍,反正也死无对证。
杨杏林本来就是个穷小子,妻子貌美,自觉亏欠,儿女成双之后,早出晚归挣钱,慢待了妻子,近来妻子颇有微辞。出了这档子事,杨杏林一蹶不振,把多年积蓄挥霍一空,染了赌病,家产输光了,差点把当时两岁的儿子也卖了。
八年后的今天,老冯连着两次被水鬼袭击,连船底都凿穿了,又听老猴说那水鬼貌像杨韩氏,吓得魂不附体,当夜明明在自家睡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夜游病发作,竟在埋尸地徘徊,差点吓死。
回去时,又碰到了桥端的陈青,在陈青追疑下,暴露了恶行。
老冯认罪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杨杏林耳中,这汉子两眼爆红,拎了把菜刀,就要去警局活刮了老冯,被众人拦住,劝了多时,号啕大哭,直至力竭昏倒。
老猴等人被警局、乡公所表彰一番,还领了几块赏钱。就在镇南的一个菜馆,当晚喝酒庆祝,将陈青视为神 人。
陈青能听到怨魂诉苦之事,又传遍了三羊镇,这次,连县城都有人知道了。
折腾了一整天,大大的问号,在陈青心头冒出:小货郎死了这么多年,为何尸体像是新死不久?他的尸体是找到了,杨韩氏的尸体跑哪里去了?难道真成了水鬼?
他本来以为老猴嘴碎,胡说八道,但老猴露了这一手后,他已是信了九成,另外一成嘛,是因为老猴的形象实在太猥琐了,减分。
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是寻找那具生桩的,凭空穿插了一个番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