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寺大门紧闭,甚至还有一队禁军守卫,明日就是上元佳节的百僧祭礼,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主管祭祀的太常寺绝对不容许出一点差错。
“哎哟!”一声轻柔的娇·喘。
西明寺小门边,一个纤柔的青衫姑娘刚被守卫伸手阻拦,便顺势半倒在地上。她撩起裙角,轻轻揉了揉那如玉白皙的小腿,眼眸明动,略带娇羞和委屈,缓缓抬头,看着两个守卫大哥:“哎呀!守卫大哥!我脚扭了,能不能行个方便,扶我起来。”
她伸手指在脸颊划过,绾一缕秀发绕指柔,更添三分媚色。
守卫见状,咧嘴一笑,爽朗答道:“好啊!”
说罢,径直走到青衫姑娘身前,上下打量一遍,一脸坏笑,抽出腰间横刀,搭在她肩头:“你看!是让它扶你起来,还是让我来扶你!”
青衫姑娘还不死心,嗲声谄媚道:”大~哥~!”
不过话还未说完,肩头横刀离脖子又近了一寸。
“你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赶紧滚远!你们要是再来闹,就把你抓起来!”说完这守卫收了刀,死死盯着青衫女子:”还不起来!等我用八抬大轿来抬你?他娘的。今天怎么老遇到这种不开眼的。”
青衫姑娘看他一脸严肃,便知再无计可施,瞪了这守卫一眼,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离开。
她刚转过巷子,便被一个躲在角落里的黄衫姑娘叫住:“诶!诶!诶!青豆!我们在这呢。”
这姑娘正是融教北四堂的鸢尊者,她身边站着一个略显肥胖的富商——戴小璞头,穿金丝绣袍,还贴了一对八字胡,是乔装打扮的侍女‘红豆’。
鸢尊者看着青豆一脸愁容,便已知大事不妙:“怎么?你也没能进去?”
青豆努努嘴:“那守卫真是油盐不进!”说完还不自觉的猛的跺脚,显然怨恨极深。
红豆抹了抹胡须,叹息一声:“哎!这是真的没办法了。要不,小姐,这事就算了吧!等明天一过,百僧大法事完了,我们再偷摸进去。”
“算了?”鸢尊者沉吟一声,又摇摇头,厉声道:“不行!机不可失。这是我们加入融教之后,第一次单干。不做出点什么成绩,怎么回去。我一定要向家族证明,女孩子一样可以闯出一番天地。鬼谷术,所谓的传男不传女,是大错特错!”
所谓鬼谷术,便是鬼谷一脉的术法。在佛教还未传入中原之前,兵、法两家还不是一流学派,鬼谷已是同“儒、道、墨、方”齐名的五大脉之一,是正儿八经的本土流派巨擘。可惜后来鬼谷内部不断分化,除了创道师祖“谋圣·鬼谷子”之外,之后几百年,虽然奇才众多,但再也没有一人能统领整个门派。
鬼谷一脉最终崩塌,六支出走,一分为七:
和兵、法、道相近的三支,放弃鬼谷思 想,被另外三脉吸收。
精通鬼谷术的一支,归隐山林,不知所踪,不过却留下了一众秘传小门派,偶有几个不世出的奇才,在江湖上留下不少传说。
精通符箓术的一支,另立门户,千年间不断积累,最终成为符篆一脉顶尖豪门。所谓符箓七世家:腐水、烬火、聘风、鸣雷、伏鬼煞、役精怪、通神 明中排第二的“役精怪”,便由此来。
精通算学的一支,放弃了鬼谷的思 想武功和术法,沉迷于算学之中,为后来“九算”一脉的成立奠基。
而留守的最大的一支,继承了鬼谷的思 想、武学和“遍布天下的秘密堂口”,演化成后来的纵横一脉。现在天机宫和天演阁均源自于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极其微妙,此处按下不表。
秦朝时,鬼谷一分为七,有恰逢方士远赴东海,集体失踪。两家从此式微,六大脉的名头自此改写为:“儒、释、道、兵、法、墨”。
鸢尊者踱两三步,望着远方西明寺的白顶围墙,坚定的说道:“红豆、青豆!你们去找只麻雀来,如果抓不到,西市的也定有卖的,去买来,要快!”
青豆一愣,倒是红豆伶俐,一步凑到鸢尊者身边,吃惊的说道:“小姐,你不会是想用那招?”
“没错!阿爹的绝学,鬼谷转心法!我偷学已久,别的东西可能会吃力,控制个小麻雀还是绰绰有余,你放心吧!”鸢尊者自信满满:“我‘艾晓莹’绝对不会辱没先父‘融教诡徒’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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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早说?”刚刚回府的李僙似有怒意,旋即摇头:“罢了。临渊侄儿,这不怪你。是我疏忽了,只知道那功法有问题,却不知道每到月半,都会发作。若是多问一句,恐怕也不至于出现的今天的结果。”
“可是即便如此,秉儿为什么要自己逃走呢?在家里有这么多人不是更好解决一些?”彩姨忧心忡忡,拽着李僙的手,倚在他身边,既是安抚李僙,也是给自己的焦虑找个依靠。
“不知道,他到底会跑去哪里。”
站在一边的盈澜儿,倒是很能理解李秉的心情:“大概是孙前辈的事情,确实吓到他了吧。想想在千花杏坊的血流成河,他的内功,万一真的在府上发作,又不知道会是怎么一番景象。我想,李秉是在担心这个吧……”
她说完,忽然又低下头,沉吟道:“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损害到朋友亲人,他这样倒是很让人钦佩。”
李僙闻言,连连摇头:“千花杏坊怎么能和王府相比,他那点本事,还能伤到我吗?“他越想越急,自责之切,握拳锤在桌上,刚想说话,看糜歆从院中跑来:“大哥,问过了,所有城门都没有看见世子殿下出城,他必定还在长安城中。”
糜歆扫了韩临渊和盈澜儿一眼:“正巧二位也在!刚才来的路上,遇到魏公子和马公子。两位获知这个消息,也已经回家派人分头在城中四处去查找了。韩公子对我家殿下的脾性最是清楚,不知道对殿下的去向,可有什么猜想吗?”
“以前每次闯祸,秉哥能自己抗就自己抗。这次估计也一样,多半会找个地方,等自己奇怪内功发作之后才会出来。”韩临渊摸摸下把:“要能困住人,又比较清静,远离人群的地方。长安城中,能有哪些呢?”
“各个世家的冰窖,废弃的庙宇别院、砖窑土窑,矿坑废井,各个监牢。长安城,这样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李僙只是在脑海里略微过了个念头,闪过的地方怕是一百个都不止。
“多也没关系,今个才是十四,到上元节还有一天。这十二个时辰,要在长安找个人,也不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