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
四人在云居川所经过的十年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们学会了怎么在城市中成长,怎么与人交流,怎么爱人,怎么恨人,但唯独没有学会怎么杀人。
十年的影像如同泡沫。
虽然不具备特质,薄红槿依然还可以称得上是一名法师,但作为法师,她却没有最关键的施法材料。
鸢尾砂糖能够将魔力转化为金属,同时也是一名合格的法师,这使得事务所中年龄最小的她反而成为了最关键的战力。
然而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灰园的通缉价格是十万魔晶。
在这十万魔晶的利驱下,仅仅凭借着她的力量,恐怕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至于昙光夜。
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他就是个废物。
他甚至连被称为弱者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弱者是属于薄红槿和鸢尾砂糖的身份,而他连这两人都完全比不上,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鸢尾砂糖有着炼金来作为自己的依仗,而薄红槿也拥有着魔法来应对不时之需,至于东方月季,他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那么,昙光夜呢?
他做过什么吗?
仅仅只有着一把破手枪的他,真的做过什么吗?
他一无所有,他自身的存在,就是这个团队里的负担。
在他拿着手枪对从故乡而来的敌人扣动扳机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明白,这些飞射出去的弹丸根本不会对对手造成任何的影响。
因为它唯一的作用,仅仅只是安慰自己而已。安慰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自己其实也在像薄红槿鸢尾砂糖和东方月季那样,为着他们的命运,为着他们的生活在努力着。
可是,有什么用呢?
细细回想,从他偶遇薄红槿到现在为止,自己除了用自己的血喂食过鸢尾砂糖一次之外,还做过其他的什么事情吗?
毕宿四是被季寒叶放倒的。
博斯是被娜塔尔制服的。
云居客上的劫持事件是被东方月季化解的。
就连刚才二三的死亡,也是由毕宿四一手导致的。
那么,现在呢?
看着被大墓地捆缚住的家人们,昙光夜的心中有些迷茫。
在这一场景下,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吗?
没有。
擅长于思 考,是昙光夜唯一的优点。
但在现在的状况中,他无法思 考出任何的解法。
“那么。”
毕宿四缓缓靠近了距离他最近的薄红槿,然后张开了左手手掌,悬停在了她的头顶。
“抱歉女士,稍微失礼一下。”
苍白色的爪轻轻落下,扣在了她的头上。
“萨利叶恶意变形术。”
毕宿四既没有咏唱,也没有准备施法材料,更没有做出任何的施法动作。
但法术依然还是生效了。
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所以发生的一切行为都是合理的。
“嗡嗡嗡嗡——”
灰色的光线交织汇聚,在空中重构成为圆环。圆环状如刑具,尽管没有鲜血沾染其上,但这并非意味着它的纯洁无垢。
圆环扩张收缩,套在了少女的脖颈上,然后,沉没其中。
薄红槿的身体开始异变。
修长的四肢逐渐变得扭曲,与覆盖在身体上的布片一同融合,又渐渐地缩短了起来。
而曼妙的身姿就好像是因为被四肢的缩短所挤压,从而开始向外膨胀扩张了起来,一如充气之物。
简而言之,她被变成了一头猪。
“剥夺智慧生物的思 考能力与语言能力,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接受现实……以及在旅途上更加温顺,女士。”
毕宿四用温和的目光俯视着薄红槿,然后微微鞠了一躬。
“发生了什么?”
鸢尾砂糖的头因为被捆缚所压制着只能看到地面,所以她不得不向昙光夜求助。
可昙光夜该说些什么呢?
“三七被变成猪了?然后你马上也会如此?”
开什么玩笑。
这种话比起说出来,自然还是不说比较好。
还是闭嘴吧。
但什么都不说,就没问题了吗?
昙光夜一边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压抑着自己想要说出真话的情绪。
但毕宿四不会如此。
然而还在昙光夜进行内心斗争的时候,毕宿四的手就已经按在了鸢尾砂糖的头上了。
“喂?你要干什么?”
“和刚才一样,稍微失礼一下,女士。”
“刚才是说——”
“萨利叶恶意变形术。”
第二只小猪诞生了。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她们还是自己。
被绝望和无力感彻底击败了的昙光夜终于放弃了希望,选择了束手就擒。
因为他就是个废物。
而废物就该这样。
毕宿四的手缓缓地按在了昙光夜的头上。
“那么,稍微失礼一下,先生。”
……
废物选择了废物的道路。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废物。
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成为废物。
青色的剑刃割开惨白的灰,挟着孤寂斩向了毕宿四的脖颈。
然而这位巫妖的反应速度一点也不亚于战法师,那手上的黑檀在此时此刻不是法杖而是一柄长棍,于迅雷闪电的狭间内挡开了剑刃的斩击。
“你的出现简直就像是亡灵复苏一样啊。”毕宿四的手离开了昙光夜的身体,黑檀于他的手中舞蹈着,而他的脚步也是如此。
出剑的,显然是影心灯。
灰色的迷雾因剑气而散去,身着红色衣装的长发男人立于大墓地之中。
“为何拔剑?”
毕宿四注视着眼前的对剑。
无言。
只有剑气扫过。
斩开灰色的那一抹青,是剑芒,是剑锋,也是影心灯的眼神 。
但那眼神 中潜藏之物,在场却无人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