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大罗问话,在场众人皆细细思索,互相对视,却没人出声。
最后还是作为主办方的蜃楼之仙幻清姬开口:“倒是有邀请在列,却未曾来此。”
水月镜花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氛围下,修者又都是聪慧之人, 自然想到些联系,只是更加小心。
毕竟东海不仅与离朝相连,与舟朝也联系颇深,许多散仙或许就是其客卿长老。
一番问询,却见阴宅四周雾气浓郁,更为阴冷。
彩云与柯谷靠近月宫众人, 身躯不停被腐化, 却不敢多言。
“接下来该怎么办?”
幻清姬问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而几乎所有人,下意识地便望向荒, 毕竟是他带众人走出被封闭法界,也该是最熟悉之人。
荒抬头望了望内堂,以及门外。
大门外黑漆漆地,浓雾笼罩袭来,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
内堂之前据说是有仙人进入,可细细观看,又分为三条小道,分别被白纸做成的门帘遮挡,看不透虚实。
宅门外自然是不可去之地,若没有像他自身这般道法,进去基本是有死无生。
至于内堂之路,荒伸出手掌,顿时五指粘连起来,化成长长的纸臂, 铺张出去,最后聚成三根木棍大小的粗指,点在其上。
还未等落定, 绿色那根指向中央的, 瞬间炸裂,荒顿时脸色煞白。身后银慌忙将手搭在他肩上,绯红之息流转,助其镇压反噬。
其余两道手指却再无反应,只是停顿下来,些许寒气弥漫而来,荒只能卷袖收回道法。
“中间不可去,万劫不复。其余两路倒有些机会,却也晦暗难明,说不准。”
须知贪念纸人可是刚食用两位人仙的献祭,却连碰触都无法碰触,说明堂中的路危险到极致,连一丝自我都无法存在。
至于零两条路,粗略看去,左方虽有帘子遮挡,却依稀透露出黄土野草,颇有些湿润,阴恻恻地看不远。
右侧那条则是石子铺成,血光笼罩, 像是被血红色的灯光彻底覆盖的世界, 光是瞥见缝隙就感受到压抑。
待荒说出判断,众人本想看大罗决断,却见水月镜花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或许道术法则她是场中翘楚,可面对某些场景,大罗也未必万事皆通。
“我来试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幻清姬竟然毛遂自荐,从人群中走出。
看是蜃楼的人仙,月宫众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颇有些怀疑,连幽族大能与自家金仙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人仙真有办法?
只见幻清姬踏入内堂,身形变得飘渺,恍惚之间,竟然有一道黑色影子飘了出去,走向左方道路。
快要接近帘子时,幻影顿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有股妖风刮起,要吹散这未知的存在。
荒眨了眨眼,倒是没动,他自然知晓阴路对此类探测的反击力度。说穿了,内堂显化道路,需要类似感知命运的道术来侦察,轻易派些傀儡或替身进去,只怕会被当做正常生灵,不至最后都不晓得结果,甚至反被蒙蔽给出错误答案。
以他如今地仙法力,又有六翼轮回为基,都难以持平衡,光是幻清姬人仙道行,自然无法深入,恐怕一息之后就会落败。
可与其余人看法不同的是,荒察觉到一丝诡异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喂!”
在黑色幻影消散前一刻,忽地一声轻飘飘地问话飘了出去,像风似地卷入黄土路。
过了大约八息左右,帘子轻轻晃动,一股说不出来的阴寒弥漫,像是黑窟窟地眼睛在审视着什么,又像是割下的耳朵不停地收缩。
幻清姬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提前将食指放在嘴唇旁,众人顿时领会其意,整个堂院静悄悄地,落针可闻。
“喂?”
有些沙哑,有些沉闷,如同岩石缝隙间挤出的摩擦,死气沉沉。
听到这话的同时,心间莫名其妙便有冲动涌出,想要开口回应。
以幽荧、血影等人的实力,自然能抑制得住,可普通凡人就有些情难自已了。
眼看要着道,幻清姬先行出声。
“蜃!”
言出即法,顿时所有恐怖的触觉消失不见,但眼前的幻清姬却被黑色笼罩,刹那间就化作灰灰,就连仙人也来不及出手。
只是须臾过后,黑袍加身,一位妩媚风情万种的女子于灰烬里生出,嫣然一笑。
“此道有危险,却在接受范围内!”
又是法身,倒与水月镜花的化身之法颇为类似, 不过荒看得真切,幻清之躯并未磨灭,也不是靠截取光阴之法留存,更像是一种反哺,此身化作花泥,待春日之时再度生出。
这样的幻清还是她自己吗?他不确定,或许只要保持太上无情,也便无所谓罢。
这般模样,倒有点像是她那位失败的师姐了呢。
看来当初的离幻真人,不简单,带两位徒弟离开少阳,更传授了罕见真法。
“可以一试!”
见众人还在犹豫,荒却率先支持。
一是他清楚幻清姬的特殊,特别是刚刚那回音探路,既然熟悉,自当不是术法上的熟悉,该是与劫难、命运相关的感受,有些劫煞的气息。
二是周围雾气愈发弥漫,深暗之地更有阴冷鬼目窥伺,若再不选择,恐怕另有波折。
或许未探查的那条会更简单一些,但也有极大可能更糟糕。而以幻清姬的状态,恐怕暂时无力再探。
与其如此,倒不如选一条路走。
最后抉择,自然是水月镜花来做,她瞥了一眼两方道路,率先朝左侧行进。
其身周月光恢弘,将黄土路照亮些许,就连阴霾都驱散不少。
众人相继跟随。
内里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刚踏进此地,就有反悔的念头。
但往后一看,哪还有什么帘子,只剩一口灶台独立,上面却埋着厚厚的黄土,立着一块石碑,写道。
“黄泉路上”
“饿死鬼下”
些许氤氲腾起,才发现灶台上有一碗白米饭,每进入一个人,米饭便跌落一粒。
待到最后,便只剩半碗,消失在烟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