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抱!」稚子模样的小书陶张开双手,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少女模样的小书陶憋着嘴,不满抱怨:「大哥哥,你怎的这么久才来看我,我好想你!」
千岁生辰的前一夜,小书陶趴在书案上,闷闷不乐:「大哥哥,你为何还不来看我?」
「在我心里,大哥哥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我千岁生辰的前一个晚上。而你,你是冥夜辰,是杀我师父,将我关进葫芦里的恶人。」心灰意冷的管书陶,冲他大吼,「冥夜辰,我恨你!我恨你!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再见亦如此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哥哥,求你,就一次,让我看看你的心。」仙南峰上,小书陶用炙热的吻,撬开了他冰冷的心。
「冥夜辰,你好狠!」到最后,小书陶却被他伤透了心。
记忆里关于小书陶的画面如走马观花浮现在了脑海里,冥夜辰长长叹息一声,末了转身来到床前,盯着睡梦中仍在蹙眉头的管书陶,终是于心不忍坐到了她身边,替她抚平眉头道:「真是,怕了你了!」
梦中,仍是冥夜辰强行抹除她记忆的画面,管书陶哀求着,梦呓着:「大哥哥,不要,不要赶我走,不要抹除我的记忆,我不想忘记你,再也不想!」
手被紧紧抓住,心也紧紧揪在了一起,冥夜辰左眼眼角,划过一滴晶莹,落于面上,挂在下颌,剔透,悲凉!
冥夜辰抹去眼泪,欲起身,却因被小书陶拽着手,又重新跌坐了回去。冥夜辰试着抽出手,管书陶却紧紧拽着,似乎是因过度害怕失去,她用身子的重量,将他的胳膊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让二人之间的距离,徒然拉近了许多。
冥夜辰再次尝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可手才刚动,便觉肘下柔软一片,只得由她抱着,彻底不敢动了。
目光触及到她浓密的羽睫,冥夜辰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挪,越过她秀挺的鼻梁,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她薄而水润的樱唇上。
管书陶生得极美,耀如春华,皎若秋月,但冥夜辰从未真正欣赏过她的美。以往,他看她就是个粘人娇俏的小姑娘,却忘了,小姑娘终会有长大成人的这一天。
「大哥哥,大哥哥……」管书陶呢喃着,莜地抽手环住他后脖颈,将二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近到鼻梁碰撞,两唇相临。
冥夜辰双手抵在床上,勉强与她保持着最后一寸之距,她的呼吸浅浅迎面袭来,缕缕体香渐入鼻息,诱导着他的心,一寸寸递近。
冥夜辰隐忍着,克制着,修长十指一点点缩拢,最终紧握成拳,用力挣脱了她的桎梏,起身,背对着她站定。
细长胳膊重重砸至床榻,管书陶缓缓睁开眼,盯着那道冷漠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眼泪却早已决了堤,顺着眼角一路滑进了耳中。
「你……走吧!今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她的声音哽咽难鸣。
「如此最好!」冥夜辰像一块融不化的冰雕,语气生冷,背影决绝。
管书陶愣愣地看着他走,看着他打开了房门,看着他飘扬的衣袂隐入黑夜之中,终是再也绷不住情绪,急得掀被而起,赤着脚跑去追人。但由于太急太慌,她被门坎绊住了脚,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冥夜辰闻声顿了顿脚步,但最终,也没有回头去看她。
管书陶蜷缩在地,盯着青肿的大脚趾,无声地泪流不止。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再也聚不到一起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再也不会回头了。
下了楼,冥夜辰便看到了换下喜袍,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孤独皓。
他二人目光交汇,独孤皓慌乱挪开目光,生怕自己一个小
小的失误就会让冥尊改变决定,再次将管书陶从他身边带走。
独孤皓想过了,无论管书陶与冥尊之间发生过什么,他都不会介意,他只求自己在想见管书陶的时候,还能再见到她,便已心满意足。哪怕,管书陶是以冥尊夫人的身份回来的,哪怕,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了。
冥夜辰道:「照顾好她!她很好哄,几枚糖果,两块糕点,一颗真心,便足以让她感觉到幸福。」
「你要离开?能告诉我原因吗?」凭心而论,独孤皓并没有过多的不舍,毕竟冥尊来去自由,随性惯了,他也不奢求冥尊能一直留在苍擎峰,但这次不一样,独孤皓总感觉,冥尊此次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
管书陶的心,也不是几枚糖果,几块糕点就能轻而易举打开的,她看重的不是礼物,而是送礼物的那个人,如若物是人非,就算送礼之人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管书陶亦会视若无睹。
「我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拼了命都要保护好的人,但这个人,永远不会是管书陶,你能明白吗?」
独孤皓当然明白,而且还很清楚冥夜辰话里话外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冥夜辰不爱管书陶,这才将她推给了自己。
体内邪火疯狂乱窜,独孤皓终是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恨声质问:「既如此,你为何要在大婚之日将她带走,为何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难过?」
冥夜辰捏了捏拳头,终是说出了那最违心的事实:「如果我说,我带她走是想取她性命,你会如何?」
「混蛋!」独孤皓愤怒揪住他衣襟,气得挥拳相向,却被冥夜辰一把捏住拳头道,「下次动手之前,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省得替人出头不成,反倒丢了自己的小命。」冥夜辰一把将他推开,迈腿离去。
独孤皓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方才站稳脚跟,大喝:「你有拼了命都要保护的人,我也有!冥夜辰,出招吧!」
冥夜辰回眸,便见独孤皓手里握着一把柄长五尺,宽约七寸的墨色大刀,愤怒地指向了他。
此刀乃是独孤皓的父亲独孤天狼大战天界时,无往不利的魔器—斩神刀,其刀下亡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很是威风。
但它在冥夜辰眼里,什么也不是,大手一挥将独孤皓击退至撞墙呕血,冥夜辰冷眼讽刺:「不自量力!」
「那又如何?为爱而战,虽败犹荣!」孤独皓狠狠抹去嘴角血迹,怒挥斩神刀,冲向了冥夜辰。
恰是此时,管书陶出现在楼道口,大声制止:「皓月哥哥,让他走。」
独孤皓抬眸望向管书陶,见她赤着脚,双眼哭得红红肿肿,更觉痛心疾首,愤恨难平道:「别难过,皓月哥哥这就宰了他替你泄愤!」
「我说了,让他走,让他走啊!」管书陶歇斯底里,吼完便蹲在地上,埋着头,失声痛哭。
独孤皓怔在原地,心里百般苦楚,却也徐徐收回了斩神刀,他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再给管书陶心里添堵。
冥夜辰远远望着,几欲奔向她,给予安慰,但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他的时间不多了,目的也达到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心似泣血般,疼得难以呼吸,冥夜辰终是无情转身,快步离开了小径园,再也不曾回眸。
———
日头渐隐,乌云蔽天,压抑的气氛,让人几乎快要窒息!
一连好几日,博渊都像只无头苍蝇般,调兵遣将,辗转于三界之中,苦觅执扇一人。
上到璠云宫,蟠桃园,火神殿,乃至寻遍了整个九重天。下到天盛皇城,将军府,苍擎峰,妖魔两界,甚至连冥界也没有放过,却始终未能得到关于执扇的任何消息。博渊急得快疯了,他好悔,
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心爱之人给弄丢了!
再次踏上去璠云宫的路,博渊步履沉重,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执扇失踪后,博渊并不敢直面于帝君,也无法想象,帝君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儿,是被他这个不入眼的外门弟子给气跑的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气得将他撵出璠云宫,再也不许他踏入璠云宫一步。
但眼下,博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只有帝君,才能帮他找到执扇。博渊迫切地想要确认执扇的安危,与她解清误会,将她逮回自己身边,狠狠揉进怀里,再也不许任何人让她受半分委屈。中文網
「师父!」
三千年来,博渊第一次鼓起勇气唤了帝君一声师父,他跪在帝君脚下,压抑着心中酸涩,自我批评道:「师父,我知道,我还没能成为您眼中合格的弟子,我也知道,作为天界太子,却没能力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我很失败!师父,我会努力做到最好,但我真的不能没有执扇,您告诉我她在哪儿,好吗?」他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哽咽。
帝君的实力,博渊再是清楚不过,这三界之中,六界之内,只要帝君愿意,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执扇是他的弟子,帝君没理由不关心她的行踪,怕只怕是执扇故意躲起来,不让他寻到,而帝君,亦是知情人。
帝君双目微阖,盘膝打坐于禅榻之上,听到博渊的声音,不气不恼,亦不急着睁眼,只道:「太子殿下若真有心做到最好,便不该为了儿女情长,屈尊降贵,跪在地上哀求于吾。」
「在成为强者之前,我首先得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牵挂的人。博渊不是您,也永远修不了无情道,更无法放任自己的爱人流落在外而置之不理。
博渊以为,只要心中有情,有爱,有大义,明是非,知进退,就算此生都无法强到如您这般,亦是胜者。」博渊缓缓起身,对着帝君微微颔首,「帝君若不愿告知,博渊离开便是,但执扇,我一定会寻回,哪怕天崩海枯,倾尽毕生之力,也会寻回!」说罢,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