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又剑落，少年的剑已经挥了数百下了，看着对面这个似乎因为战斗反而越发兴奋的身影，只能苦笑一声。手中的剑已经满是伤痕，却还是一副叫嚣对面的样子，看着手里长明的样子，凌启咬了咬牙，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小师弟的剑有些奇怪，为什么每次都会挡住这位的剑招，是提前看到了吗？”角落的高挑女子看着场上战成一团的两人，目光却被少年手里那把熠熠生辉的长明吸引过去，只是本应该觉得高兴的场景，女子的心里却多了几分担心，少年的剑在这数秒中已经挥出去了数百下，每一下都是不同的剑招，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拙劣的模仿，而是某种一剑出一剑落的熟悉感，女子想了起来，这是师傅曾经描绘给自己看到的太上的那个弟子。
“太上化魔，果然非同凡响。”小剑神看着少年手里的剑，眼里有些热切，只是看到少年的那个对手，神色又有些黯然。太上化魔求人不如求己，化前招为后式，只是少年如此拼命下，对方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似乎只是在欣赏少年的一场演出。
凌启的剑出到了第三千二百六十一下，这次的剑却被对手一剑挑开，看着对方那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少年苦笑了一声向后退去，对着没有动作的身影说道：“抱歉，我没办法去出那真正的一剑。”
“长明，真的是一把很好的剑。”对方却只是看着凌启手里闪着微光的长剑，似是有些回忆，然后又收回目光看向气喘吁吁的少年轻声说道：“你要一把什么样的剑，我可以给你。”
“你的剑叫无心，恐怕自己都没有找到本命剑，就不要再为我一个后辈操心了。”凌启看着这个有些傲慢的身影，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只是话刚说出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看着对方愣在原地没有再说话，少年甚至有些想要离开这里。
“我只是觉得剑道似乎错了，剑道的终点不应该是唯剑，应该是唯人才对。”凌启听着对方的话语，只觉得有些心惊胆战，这样的话放在那边的世界是正确的，但在这边的世界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一个剑修不信自己手里的剑，去信放下剑的自己，难道是想说一句大人时代变了嘛。
“静。桌前的白衣女子眉毛微挑，右手轻点桌面将里面的二人隔绝开了，转头看到高挑女子有些奇怪的眼神，咳嗽了一声轻声解释道：“你的小师弟应该是会同意这样的话的，我现在有些担心这两人是不是有些太不在意万剑山的意志。”
凌启一句感受到万剑山对自己的威压，看着头上悬浮着的数万道剑影，心里已经在考虑是不是立个遗嘱比较好了，抬眼看向下面的大师姐，却看到高挑女子装着没有看到的样子对付着桌上的食物。
“前辈，你就是心里有不满也不该说出来啊。”凌启看着对面那个只是出神望着天空上的剑影的对手，挠着头发有些头疼地问道，看到对方那丝带着疯狂的气质，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索性收起了长明想要离开剑冢。只是刚准备向外踏出一步，就看到剑冢里的剑动了，那些叫得上叫不上的名剑浮起，对上了之前对他们出言不逊的凌启，竟然让少年体会到一个人面对此方世界剑道高手的时空错位感。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拔出了背后的长明，感受着手里剑的欢跃，凌启轻笑了几声说道：“好，这次听你的。”
“你们真的不去救吗？”小剑神看着依旧老神在在的两个女子，有些摸不着这两位的想法，心里对场上的两个剑修有些惋惜，少年看不起天下的名剑高手，这位更是厉害，看不起天下所有的剑道。男子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就要捏碎，却被一旁的女子伸手拦住。
大师姐看着小剑神眼里的不解，轻声笑道：“如果万剑山真的想要杀这两位，就不会整这么大的阵仗了，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考验罢了，还不用仙人出手。”
男子将目光又放回场上的二人，看到少年满身的伤痕和那位已经快要溃散的剑气裹体，对身后女子的判断如此准确有些难以置信，回头对上女子那有些得意的眼神，咳嗽了一声示意对方解释。
大师姐看着太上看似浑身是血的小师弟，眼神里还是有些心疼，只是嘴上却依旧那副不在乎的语气：“万剑山上到底埋着多少名剑没人知道，太上的记载也只是提及这里埋着太上两位圣人，十二位剑仙，四百六十二位剑修。光是太上一宗就藏着这么多剑修，万剑山到底有着多少底蕴可见一斑。以万剑山意志的将天下名剑归一剑的手段，想要灭掉两个仙人都不是的家伙易如反掌。所以这不过是万剑山的一次考验。”有些话，高挑女子不敢说出口，万剑山要的不是这两个人，而是他们手里的剑。
“小家伙，你说的那一剑不能用万剑山的剑吗？”那个被剑气包裹的身影有些狼狈，只是凌启的双眼已经被扎到看不清楚，只是模糊中感觉到对方的问话没有恶意。
凌启挡掉了那些名剑对自己致命处的斩击，有些吃力地站着，吐出嘴里的一口鲜血，缓缓说道：“以我现在的状态，你觉得我还能得到这些名剑的认可吗？”
“我可以，但是我需要一把本命剑。”凌启看着对方这不会说话的样子，总觉得对方是故意气自己的，只是抬眼在模糊的视线下看到对方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轻声问道：“那，你的本命剑在哪里？”
“据传言，谪仙当年有一把折剑，斩断了世间无数名剑，名剑残骸堆积下造就了如今这个万剑山。而在太上的典籍推测中，谪仙的那把剑是从她心里取出来的，所以我曾经想效仿她那样做。”对方的语气中有一些失落，只是凌启却有些跳戏到我就是我的剑这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画面，总感觉这位谪仙怕不会也是一位异乡人吧！
凌启咧起嘴角想要笑出来，只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却牵引了身上的伤口，让少年差点躲闪不及被剑刺中。少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依稀分辨出是一个女子的前辈，苦笑了两声说道：“还真是英雄救美啊！”
“还有心情调笑，看来你还有出一剑的力气。”女子帮凌启分担了剑冢的压力，带着身后这个拖油瓶躲闪着来自万剑山意志的锁定。凌启看着身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女子，心里有感慨。
少年知道不仅是这个女子，万剑也想见证自己的那一剑，自己之前的太上化魔让万剑心里已经有了推测，所以才会逼着自己那么紧，只是那样的一剑怕是用不出来了。看着手里已经断裂的长明，有些心疼又有些好气，刚才的那一剑是它挡掉的，没了手中剑，又怎么出心中剑哦！
“我把无心给你吧。”身前的女子察觉到少年的情绪，看着少年怀里断成两截的长明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少年只是摆了摆手，有些释怀地说道：“世间哪来的永照的长明，既然黑夜将至，那就是它无法挣脱的命运。”
少年抬头看着这个女子，只模糊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到了那双眼里的失望，摆了摆手想要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卷就要摊开。
“你为什么总想走？”女子的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深，只是少年根本提不起力气再看个仔细，流血过多让他的感知越来越差，脑海里那把破碎的剑在提醒着他快走，心里虽然满是不甘，想到此世的那些相遇的人，却有些不敢就这样死在这里了。
“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和我打一场吧。”凌启有些吃力地取出书卷，抬眼看了一下身旁这个女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本命剑就在这座万剑山中，我以为会在你身上看到，现在看来大概是我看错了。”听着对方言语里的嘲讽之意，凌启想要辩解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可能自己真的和剑八字不合吧。
“在我身上看到。”凌启有些自嘲地重复了一句，然后从后背拔出那把轻影长剑，半开着玩笑说道：“你说的不会是我夏师姐的轻影剑吧，还是说借用梦中剑拔出来的仿造品。”说着，凌启又从后背拔出来一把长剑，将两把剑插在地上，有些自暴自弃。
女子的眼里却有一些愣神，她看到了少年背后的那个刻印，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背后的是……”
“那个刻印啊，某个小狐狸给我的一道枷锁罢了。”凌启也不奇怪女子的反应，这位既然见过妖族圣女，那自然能猜到自己嘴里说的是谁。说完后看着沉默下来的女子，少年摇了摇头，想要收回插在地上的两把长剑。
“把剑给我。”
女子的话语传来，凌启叹了口气将怀里的长剑又递了过去，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凌启尝试着挣脱一下，却对上了女子那灼目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要我做一个无心的仿造品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