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宗门众人心惊不已,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君卿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
他此刻这副样子,跟平日里那副霸气雍容优雅沉稳,什么事都成竹在胸的小师叔,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一个站在云端的谪仙,终于落入红尘之中,沾染了人间烟火气,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的感觉。
非常地真实!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并不希望去触摸他。
究其原因,还是他此刻的模样太骇人,谁摸要谁命!
天道宗门众人被一股浓重的酸味儿包围住,不禁心房震颤。
天呐,小师叔这样的人,竟也会吃醋!
云淡的魅力真是太大了,就算是小师叔,也会失去理智。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云淡身上,姜南承一个劲儿地跟云淡使眼色,希望她开金口,劝劝他们的小师叔,三宗的人已经上山了,宗门恐有大难,他们还要赶回去助阵呢!
可云淡却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无奈地瞥了君卿一眼,异瞳微光闪动,盯着男子捏在手中那张纸条。
异瞳之下,云淡清晰地看到,纸条中的内容。
纸张被折叠起来,字体也被打了几道折,笔画像杂乱的草叶折叠在一起,不过,那些字体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写得很干脆,且遒劲有力,若是打开那张纸,定能看到一手好字。
在脑海里将纸张内的笔画摊开,再重新拼凑在一起,云淡便得出了纸条中的内容。
上书:天道宗门危,逃!
逃?
她怎么可能逃?
「该逃的,是三大宗门的人,而不是她。」云淡唇角微勾,心中暗道。
「小子,你惹怒本尊了。」君卿眼白骤然消失,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盯着他漆黑的一片的眼睛,仿佛在凝视一片深渊,又好似在被深渊凝视。
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被他盯着的那小子,面色青紫一片,两臂分明垂在身侧,却丝毫无法动弹。而君卿缓缓抬起另一只异化的手,黑色利爪曲张着,尖锐的食指优雅地落在那人眉心处。
男子双眼惊恐上翻,生怕君卿一怒之下,将那尖锐的指甲扎进他眉心。
「救…救命……」男子脸部涨红,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涨红的脸瞬间憋得青紫一片。
然后,他气若游丝地被君卿拎起来,像一只破布娃娃,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强大的男人,对他为所欲为。
「让你送信的人是谁?」君卿的语气淡淡地道。
他说着指尖刺破男子眉心的皮肤,男子眉眼颤动,似乎很疼,半边脸都跟着抽抽起来。
君卿的指尖顺着他眉心一路下滑,落在他脖颈处,尖锐的指尖刺进血肉中,潺潺的血迹顺着脖颈破口缓缓浸下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的空气中。
那人紧皱着眉头,额头不停冒汗,脸色也由青紫色变成一片苍白。
他大张着嘴,极力呼吸着空气,似乎很想说话,喉咙却被君卿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君卿的指尖还在一寸寸往他脖颈中刺,他唇角微微上扬,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似乎杀人是一件让他非常享受的事情。
天道宗门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如此模样的君卿,画面太过震撼,他们的脚下像生了根一样,身子僵直一动不动,不由自主地,跟那个被君卿扼住喉咙的男子,产生了奇妙的共情。
此时的小师叔,在他们眼中太过陌生。
甚至是……可怕,非常可怕!
他就像是一个从地狱中钻出来的大魔头
,将灵修当做自己的餐点,用餐前还十分讲究地给自己系上餐巾,手拿刀和叉动作十分优雅,轻而易举就能剥去灵修的生命。
姜南承汗流浃背,面露惊惶之色,林赤诚也是如此。
段幽云的面色一片惨白,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惊动了君卿。
其余弟子虽也震惊中夹杂着浓重的忧虑,但好在他们性格沉稳,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只从一些细微之处才能发现他们在紧张。
众人将目光投向云淡,希望云淡能快些制止小师叔,小师叔的威慑力太过强大,他们实在承受不住啊!
君卿是铁了心要弄死那人,尖锐的指尖还在往男子脖子里刺,只差一点,便能要了那人小命。
「把人放了,我有事问他。」最终,云淡还是在千钧一发之时开了口。
君卿抬眸凝视着云淡,眼中的黑气骤然散去,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那便让他再多活一会儿,淡儿想问什么尽管开口,若他不说……」他回头瞥了手中那人一眼,紫瞳倏地变冷,「本尊便扯断他一只手,敢耍花样,便卸掉他一条腿。」
充分且成功地威胁了男子之后,君卿才将男子扔在地上,来到云淡身边,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
低气压瞬间散去,众人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云淡瞥了君卿一眼,目光落在男子身上。
「让你送信的人是谁?」她直插主题问道。
男子捂着脖子,恐惧地往后瑟缩着身子,仰头望着云淡,一个劲儿摇头。Z.br>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众人听闻此言,皆感到十分诧异。
云淡心中对那人却有了猜测。
男子见云淡不吭声,君卿的面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容太冷,着实吓人,忙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他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灵修,仰慕圣京城已久,前两日才到城中,花光了身上的盘缠,便想找个活计,除了逃命的时候跑得比较快,无一技之长,没人瞧得上。」
「恰逢今日,我在城墙根下揽活,一个男子找上我,让我给一个叫云淡的送信,他给的报酬十分丰厚,我便接了这活儿。」
「这位大能,还有这位小姑奶奶,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了,求你们让我死痛快点儿行吗?我怕疼!」
男子说着,眼眶泛红,坐在地上抬起袖子摸了一把泪。
他还以为今日是个好日子,没想到,他生命一眼都能看到头了,他就是拿钱替人办事,他招谁惹谁了?
想想都好冤,男子鼻子发酸,耸动了一下,眼泪就要落出眼眶。
「你不知道那人的名姓,那你可看清那人相貌?清楚地描述一下。」云淡道。
男子回忆了一下,道:「相貌就挺好看的,穿一身白衣,很有气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点,他沉吟了一下,补充了一些细节。
「不过,他似乎还有别的事儿,他把信纸交给我之后,当即就给我付了灵石,然后急匆匆地就走了。这要是换了旁人,拿了灵石或许就不给他办事儿了,可我这人实诚,既然拿了人家的灵石,势必要将事儿给人办妥。」
说完了还不忘自夸一番。
云淡已经能确定,给她写信的人是谁了。
圣京城她才来不久,进宗门的时间也不长,跟他相熟的就那么几个,其中能为她担忧的人,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且宗门中人,除了她这个另类,其他人都穿宗门统一的弟子服饰,怎么穿一身白衣,还能提前知道
宗门有难?
符合这一切特征的人,想必只有那个人——沈含章!
思及此处,云淡心下幽幽叹息。
沈含章,终究是与玄心宗那些人不同。
琴声如人,字迹如人,听过他的琴声,看过她的字迹后,云淡对沈含章有了一些了解。
他的心太干净,在玄心宗那般污浊之地,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样的人,混迹在浮躁肮脏的深渊里,太易折!
「让他走,我们山上。」云淡舒了口气,淡淡道了一句。
男子闻言如蒙大赦,方才还愁眉不展的脸上,那对死气沉沉的眼睛立刻亮晶晶的。
不等君卿发话,他对云淡是又跪又拜,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天道宗门众人也如释重负,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云淡发了话,君卿也顺着他,没再找那人麻烦。
躬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那张纸条,白皙如玉的指尖将其打开,看到上面的字君卿紫瞳微微闪动。
她的淡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似乎结识了新朋友呢!
看字迹,还是个男子。
这么多人盯着他的人,真是一件苦恼的事,看来他得想个法子,尽快将人收入房中,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云淡将众人收入小灰的小世界中,飞身站在小灰头顶,小灰一蹦三丈高,君卿紧随其后。
小灰快速在山间跃动,几个纵跃便达山顶,将众人从小世界中放出来。
平常他们从山脚到山顶,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此刻众人从山脚到山顶,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众人顾不得惊讶,他们到达宗门正殿的时候,大殿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三位师尊也在。
两方的人在大殿前的小广场上对立而站,三大宗门的人牵头的是三位宗主,其中以乾元宗为首,而天道宗门这边气势明显低迷,袁震天,严栗本跟洛孙山三人面色看上去有些青黑,形势对天道宗门这边显然十分不利。
云淡站在小灰头顶,视野比较开阔,她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了许多平日里不曾出现在宗门中的长老,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仙风道骨的鹤发老人,长须直到胸下,看上去很清冷。
她记得,当初墨滋国天道宗门名额争夺大赛时,顶着天道宗门的威名,在台上观礼的那位陆压长老。
不仅如此,她还记得,他欠她一个约定。
时隔几个月,欠下的约定,也该兑现了!
刚进宗门那段时间,云淡了解到,宗门中的长老并不是只有常驻的那五个,在宗门之外,还有一批在各国行走的长老,陆压便是其中一位。
这一次,不仅陆压回来了,还有好些生面孔,看来宗门的情况不容乐观。
云淡目光一转,视线倏地停在长老之列,其中的一位熟悉面孔上。
钟灵素!
她竟然,从连华洞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