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西边的一个叫做“至宝斋”的纸墨笔砚店,后面是一个偏僻的巷子,边上的小胡同里,被几只藤蔓给遮挡住的,是角落里的墙壁上,画了一朵月季花,应该就是前几天常发财看到的那一个,但是她几天没有出现,墙壁上却没有画上新的标记这是不是就表明季月已经出事了
或者是因为特殊的原因,导致她无法出现在这里
禾早心里担忧不已,想了想,便拿了一块白石膏,写了几个字:南行,精品。
意思是说这几天她就会启程往南走,遇到禾家的精品店后会留下标记。
这个县城是迟公公他们精心挑选的,是极少的没有禾家铺子的县城。所以也导致了禾早与四宝他们联系异常艰难
等从巷子口出来后,她便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面摊上,要了一碗打卤面和一碗面汤,便坐在那里慢慢的吃着。
那边的桌子上也坐了几个走南闯北的汉子,正悄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要打仗了”
禾早吃了一惊
“据说,本朝最会打仗的慎郡王被天子定了一个叛贼逆党,秘密给北疆的大都督,让他将慎郡王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纷纷问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咱们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家的大伯是常年去北疆那边做皮毛生意,消息来源广,这消息在北疆是传遍的了,只是对咱们这地方,却是封锁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慎郡王反了”
“应该是快了你没见现在连咱们这小县城形势都严峻起来了,那些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经悄悄搬到京城里去了,无论如何,京城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
“怪不得现在人这样少,不光是这里,我从冀州府那边过来,也是如此”
“听说那慎郡王底下有十万精兵,还有无数的隐卫,兵器无数,钱财无数,真要打起仗来,也不一定谁赢呢”
这话就有些太冒进了,其他人一时都没有做声。
半晌之后,忽然有一个问道:“我听说慎郡王妃的娘家是在怀庆府,也不知道那里形势如何真要打仗,想必慎郡王总要会护着老丈人一家吧”
禾早的心脏便猛地抽紧了。
她其实很早前就有了预感,如果一旦打仗,那么最先遭殃的一定是她的亲人
不行,她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马上离开
她要回到怀庆府,哪怕是用乞讨的方式
她低头慢条斯理的吃面,实则耳朵上却认真的听着那边几个汉子的讨论。
刚才那个人说完后,一开始说话的那汉子便警惕的望望四周,小声道:“其实,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慎郡王妃与慎郡王的嫡长子都已经失踪了,怕是被当成人质给抓走了”
“天家事,不好说,不好说啊”
“反贼就是一个死字”
 
; 禾早等到那些人吃完饭,才喝完面汤,给了钱,便又去了一家当铺里,换了一张五十两的小额银票。全部换成了银子,和一些铜钱。
她带了一对手镯,其中一只是实心的纯银,送给了常家,另外一只却是空心的,里面藏了几张银票,这些银票,即使季月不说,但禾早也知道她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弄来的。
但五十两银子,应该已经足够她回去的路费了。
安然无恙的出了城门,来到与常发财约好的地点,后者也已经到了,见面后两个人便往回走。
常发财是一个稍微有点精明但骨子里仍然忠厚老实的乡下汉子,沉默了会儿,就说道:“我今天在县城里打听到一件事”
禾早看了他一眼,对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彷徨:“他们都说快要打仗了”
看来这个消息已经传得世人皆知了。知不知道阿澈那边到底是如何准备的
禾早很了解他,他耐心等待这么久,就是不想冠上“反贼”这个名声,他在竭力寻找一种更加和平的方式解决他们与天子的矛盾
但,新皇是个聪慧至极,心胸狭窄至极的人,他等不了太久刚刚坐稳了皇位,便接二连三对他们下手,又抓来她和小包子,为的就是这一场战役。
禾早微微晃神,常发财已经说道:“县城好多人家都搬走了,搬到了京城,我们是不是应该也要搬”
禾早便看着他不说话。
常发财脸色微囧,挠挠后脑勺,嗫嚅得说道:“木娘子能不能提一个建议出来我看您出身不一般,怕是比我们庄户人家都更懂一些”
禾早想了想,便认真的说道:“回去后,先大家商量下该怎么办吧”
常发财连连点头:“也是,带着我爹我娘,真要跑那么远的地方,也困难”
禾早没有说话。
回去后,将大门关上,常发财便对一家子说起了在县城打听到的情形。
周氏听了,恐慌了下:“真要打起来吗不会打到咱们这儿吧咱们这里虽然与冀州府是挨着的,但到底远了些”
“打仗这种事,可说不准我听说那个慎郡王手底下有十几万大兵呢南边就是怀庆府,怀庆府是慎郡王妃的娘家,万一来了两边夹击啥的,咱这里肯定是会被连累的”
常发财在菜市场那边也听了许多议论,所以就全部拿了出来。
周氏踌躇道:“那还是去京城最安全”但立即眼神便黯淡了下:“真要逃,咱家也没银钱啊”
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靠的便是每年收获的粮食,和常发财农闲去打工挣的钱,家里的积蓄在去年儿子生病后全部花光了,如今,最值钱的大概就是禾早送的那枚银镯子了吧。
一直未做声的常老爷子便摆手:“逃啥逃,咱们庄户人家,靠的就是眼前这块地,真要逃了,哪里讨生活去,去当要饭的再说这天下是谁的,咱们管不着,那天子也不会和咱们小老百姓过不去,所以,还是安安稳稳在家里待着。”
常老太太也点头:“屯点粮食,这些天就不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