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池和阮海侠一番连哄带骗,很快就说动了他们。
加上这房间的十多个打手,老池聚拢起了五十多人,浩浩荡荡地冲向他们来时的楼道。
由于已经被老池扫荡了一路,这层楼的老千会歹徒几乎被清空了,他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拦就冲到楼梯间,老池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跳,端着突击步边跳边打,眨眼间就到了二楼。
老池继续冲向一上二的拐角平台,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跟上,就见他又狼狈地扑倒在地滚了回来。
台阶下,至少十多人拦在那,老池刚一露面他们就开枪乱打,他也不敢直面这般弹幕似的饱和攻击。
他尝试着躲在扶手边,伸出枪杆盲扫,但收效甚微,很快就被密集的子弹给逼了回来。
阮海侠被人扶着,追到老池身后,见他止步不前整个人趴在台阶上,忍不住皱眉问:“什么情况?这么密集的枪声,下边的人很多吗?”
“十多个,起码两杆微冲,霰弹枪也有几把,冲不下去!”老池咬牙说:“二楼……只有四米,不高,直接跳楼吧,西角人相对少,从那儿突围,我有一点把握!”
“不行!”阮海侠断然拒绝,二楼虽然不高,但他断了一臂已经是身负重伤,再跳楼下去哪里还有活路?
他左右扫视两眼,抬起右手直接点向七人:“你们开路,冲上去!”
“这……”他们脸色骤变,阮海侠这是要拿他们当盾牌,用他们的命来趟出条道儿:“阮主管……!”
“废话少说!”阮海侠横眉冷对:“赶紧下去,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
面对这么直接的威胁,他们也无计可施,甚至连半秒钟都不敢耽搁,咬咬牙端起枪就准备往下冲。
老池也愣了瞬间,他看着阮海侠,双目直欲喷火。
这帮人大多数死有余辜不假,甚至今晚老池都干掉了不少敌人,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挡子弹,他接受无能。
作为警察,他做不到逼着别人去死,来为自己冲出活路,这与他的信仰相悖。
同样身为警察,齐翌也无法认同阮海侠的做法,开口喊道:“慢!”
阮海侠瞪他:“你干什么?再耽误下去我们都得死!”
他没和阮海侠争执,只说:“听枪声你还听不出来吗?他们明显配合默契训练有素,不是之前那帮乌合之众能比的,派人就这么乱糟糟地往下边冲,一点配合都没有,纯纯找死,根本没用。”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齐翌看向老池:“把防弹衣脱下来。”
“嗯?脱防弹衣干什么?”老池有点担心齐翌犯浑,想自己冲下去。
齐翌一指楼上:“拉个老千会的尸体下来,让他穿上防弹衣当肉盾,你顶着肉盾往下冲,我们在身后火力支援配合。”
老池和阮海侠都眼前一亮:“可以……”
话没说完,楼下忽地又是一阵嘈杂,枪声、叫骂声、哀嚎声接连响起,听动静,好像是有人从后面突袭了老千会。
齐翌推开拦在前边的打手,到扶手边小心翼翼地往下看,透过楼梯井,就见下边几道毛茸茸地黑影诡异而又灵活的穿行在人群中,将那伙歹徒阵型瞬间冲乱。
“这是……伙夫的黑毛小鬼?”
不等齐翌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听见下面传来催促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来!”
“张俊?”
“张老板?”
齐翌和阮海侠都愣了半秒,这与他们之前的计划不符……
老池眼前一亮:“机会来了!冲下去!快!没时间耽误了!”
老池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下去,齐翌也顾不得多想,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时,突击步枪的恐怖威力体现的淋漓尽致,敌方密集站位,所谓的友军又是一群鬼知道是死是活反正根本不怕子弹的诡影,在老池有意识的弹幕式扫射下,那帮老千会简直和排队枪毙差不多,短短几秒就倒了一片。
7.62毫米口径的步枪弹,即使用的只是中间威力子弹,也不是手枪弹可以比较的,有时一发子弹甚至能穿透两个敌人,嵌入到第三人的身体里,子弹翻滚之下威力更是恐怖,齐翌看到有个人背上炸出了道碗大的疤痕,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连那些黑毛小鬼,也有两只被子弹直接打碎。
老池迅速撕裂围堵,冲了出去。
齐翌落后两步,有意识地捡起一只小鬼断肢,插在腰间。
有这么个小玩意,足以让齐翌分析出黑毛小鬼异常灵活的核心技术了。
一路冲杀到大堂,人越来越多,但却乱成了一片,统一穿着白衬衫的老千会跟一帮人杀在一块,三四只黑毛小鬼横冲直撞搅乱了老千会的阵型,给齐翌等人创造了极好的突围条件。
齐翌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想要找到张俊。
按道理,他两只胳膊都被打脱臼了,不得不挂在胸前,应该很好辨认才对,但齐翌扫了几圈都没看到他。
“他不在现场?之前是通过别的方式跟我对话的吗?”齐翌看着如入无人之地的黑毛小鬼:“是靠它们?”
这些小鬼不可能拥有自己的意识,肯定要人远程操控,身上得装不少的传感器,包括但不限于视、听、空间、位移等。既然能加装这些传感器,多装个喇叭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再听到张俊的声音,齐翌猜他还不愿意暴露自己和他的关系,齐翌也不强求,专心跟着老池逃亡。
若有若无的,那些小鬼好像在给他们开路,在朝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聚集、制造乱局。
老池也是个谨慎的人,跑出大堂,冲到另一处长廊,在即将跑出这栋大楼的时候,他放慢脚步,趁阮海侠不注意,压低声音问:“还要继续往前吗?我担心刚脱离危险,又落入张俊手里。”
“继续,不用太在意,我刚刚就说过,张俊暂时不是我们的敌人,威胁另有其他。”
老池愣住:“还有其他威胁?”
“等会儿再说吧,想笼络一切可以笼络的力量,总有不少难关要趟。”
老池深吸口气,再次提起速度:“明白了!”
不得不说,在这种混战当中,以及密集阵地里头,小鬼能发挥的优势远超齐翌想象,它们不怕刀劈斧砍,又不怕小威力的手枪子弹,一旦被它们混入人群会非常难缠。
只能像老池那样,一脚给将它们踢出去,但它们身上都装配了锋利的爪子,一个不慎或是被围攻了,老池也得皮开肉绽。
至于大口径大威力的子弹,当然可以威胁它们,但周围都是队友,误伤的概率太大了,难免投鼠忌器。
经历了这一场混战,结合伙夫的白人身份,对于小鬼的存在意义,齐翌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除了伪装小鬼威慑信徒好赚钱之外,恐怕还有“试验”的目的,为某个战略……至少是战术级的存在提供数据。
既是实验,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不计成本,不顾代价,不看收益的。
伙夫、诡影。
老千会、冒牌货。
可能还要再加上乌鸦。
齐翌眼底神光越来越亮,他已经快要接触到最为本质的东西了,但还缺一根线,缺一根串联起他和伙夫、老千会的线,所以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
可惜之前以身做饵时,没能试探出更多情报,伙夫的口风太紧了。
轰!
冲天的火光唤回了齐翌的思绪,几乎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便逼停了所有人的脚步,老池忍不住抬起手捂着脸,难受的一阵龇牙。
“这……小鬼?”齐翌后脑勺一凉,一股难以遏制的后怕爬了上来:“小鬼身体里藏了烈性炸药?”
火光散去,露出支离破碎的酒店大门,那面由高等级防弹玻璃构成的,被老千会锁上的感应门,已被小鬼炸碎。
齐翌下意识地抽出刚捡到的小鬼断臂,生怕里边也藏了火药,轰的一下把他炸成肉渣。
可惜现在没有好好检查的条件,但要丢掉断臂,他又舍不得。
他注意到,一地残骸里,尚有被砸碎正在燃烧的小鬼断肢。
“看来火药只藏在小鬼的躯干里,四肢没事。”他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把断臂塞回去,推一把阮海侠:“车在哪?”
阮海侠的声音很低,好像是怕被周围人听到似的:“出去了往西南走,穿过一片草地后上山,沿着山路再走一段,那里有几个草垛,藏了几辆摩托车!等上了车我再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路!”
他怕齐翌丢下他不管,他断了只胳膊,不可能再骑摩托跑山,单手根本控制不住山地摩托的龙头。
老池斜了他一眼,鼻子里喷出口气,发出嗤的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随便你怎么想,你们不能丢下我。”阮海侠毫不在意,说完后他又看向周边的打手,声音拔高了不少:“大家赶紧找到自己的车冲出去,回庄园拉支援回来救老祖宗,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
“动作快!”
齐翌冷眼看向他:“你想利用他们牵制老千会的注意力?”
“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曹仁威待我不薄,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帮他一把,救他出来。”
老池根本不信:“呵,说得好听。”
“少在那装好人,你那么烂好心刚刚怎么不阻止?”阮海侠呛了回去。
齐翌淡淡的说:“老千会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对他们根本不感兴趣,甚至对伙夫都不感兴趣,跑了也就跑了。在锁定我的位置之后,老千会甚至可能停止攻打大楼,集中力量追我们,跟着我们才危险。”
阮海侠冷哼一声:“知道就好!他们能争取到的时间不多,赶紧走!”
说完,他喊留下的几个心腹开路,追着跑了出去。
齐翌注意到,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十几二十个扛着长枪的家伙围在四周,朝着那帮越聚越多的老千会衬衫歹徒开火,估计也是张俊派来接应他们的打手。
与老池对视一眼,他们没再多留,快步追上阮海侠,很快冲到酒店边缘——这里原来有道篱笆,现在被拆除了,只剩下一道大豁口。
众人且打且退,很快到了酒店西南方的荒地,这里有一大片比人还高的狗尾巴草,阮海侠想也不想,带着齐翌和老池闯进去。
至于其他寥寥心腹和张俊派来的枪手,除了安排几人埋伏四周阻拦追兵之外,剩下的都被阮海侠“遣散”,让他们朝着各个方向跑,分散老千会视线。
跑了七八十米后,他回头看一眼没看到追兵,得意地说:“我悄悄来这里踩点了好多次,才发现山脚下的这片草丛,怎么样不错吧?靠着狗尾巴草遮蔽视线,我们很快就能……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齐翌脸色难看,努力调匀呼吸,沉声说:“你挑地方的时候没看风向的吗?”
“嗯?什么意思?”
“我们在往下风口跑……少啰嗦了,快点吧,等会老千会的一放火,我们都得被烧死在这里!”
“什……什么?”阮海侠脸色微白。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轰地一声爆响,阮海侠本能朝后看,他们身后四五百米,燃起一团数丈高的大火,火借风势迅速朝着他们蔓延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烧越旺,仿佛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
阮海侠被吓的魂儿都飞了:“沃日!你他妈猜到他们会放火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片草丛有多大?”
“起码得跑一公里。”
“艹!”老池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干嘛把车放那么远,你他妈的都是猪吗?”
“没办法啊,到处都是伙夫的眼线,老千会又一直关注伙夫的一举一动,放的近了怕被发现,直接砸了。”
老池气炸:“那你不会藏草丛里?”
“草丛太大我怕找不到……”阮海侠气喘吁吁,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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