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锋的那块是黑色金属材质的,阳九的这块儿是木质的,而且小了一些。
何锋那块儿背面是一个“纯”字,阳九这块儿是“阳”字。
唯一相同的,就是正面都有一幅浮雕——九峰山上飘着一个老头儿。
何锋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将令牌交予楚江河“当然是有大用了,你说牛力大还是马力大?”
“当然是牛力气大了!”阳九不假思索道。
“令牌不用给我,你留着就行,等有人问及的时候,你掏出令牌和借据即可!”
楚江河将还没有温存片刻的令牌又还给了何锋。
“那就好!”何锋一语双关。
“这不,黄瓜也种下了,三两个月肯定见不到回头钱嘛!可这三个月的施肥浇水呀!就凭我那点儿月供,自己都不够用,哪有钱购置别的事物!也总不能向女人或者别人借吧?所以,我想着趁这会儿抢收小麦,做一种机械!”说到此处何锋一顿,随后继续说道。
“就是装置、机关、比较复杂的农具。”见二人还是懵懂模样,何锋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解释。
随即,继续说道“就像扇车、水风车,但是比扇车复杂,比水风车轻便,就是需要畜力来拉动!”
“你不会只是为了造福亿万黎民吧?”阳九调侃道。
“前期收点儿辛苦费,那不也是为了推广和普及吗?”何锋正色道。
“那得多大的呀?需要几头牛呢?”楚江河根本没听懂,只是附和道。
“大概……”何锋不禁开始思考了起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到底是马力大还是牛力大呢?
何锋努力扣着脑海中关于收割机的记忆“老话儿还真就说对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呀!”
还好他上一世干了大半辈子工厂,又多次被评为不涨工资的先进个人,基础的物理应用早已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模糊记得,一匹马的瞬时拉力是不到800W,一头牛是3.5KW。
而说起那个举鼎的狠人,按照举重运动员为例。
举起500斤重量的运动员,其体能是普通人的3到5倍,而一个普通人的拉力大概是300W。
那么这个狠人就是一个1.5KW的猛人,怪不得人家能撂倒乌骓了,那可是一个两马力的狠人呐!
额!言归正传。
何锋根据记忆中农机厂的50型脱粒机为例,3KW的电机,每小时能脱粒800到1200斤的粮食。
那么,也就是需要一头牛即可。
不过,就稳定输出而言。
牲畜不可能媲美电机。
再加之金属稀有,牛力是大,可木材的承受力也是有限。
所以,木质脱粒机也不可能达到铁质脱粒机的产量。
按照大周长原郡的粮食出产量,平均每亩一百五十斤左右。
即便用铁质的脱粒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最多才能脱粒八十亩。
按照元楼城此时的粮价,每斤小麦一钱。
每斤抽十分之一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那不是比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更黑心么?
要是每斤抽百分之一的话,辛苦忙活一天才一百二十钱,更何况木质脱粒机产量尚不确定,加之牛也需要休息。
即便木质的牛力脱粒机,其产量能媲美铁质的电力脱粒机!
想要木质脱粒机持续输出,起码得需要两到三头牛,就那点儿钱,够不够买草料呢?
答案是肯定的,一头成年牛每天的食量大概在五十斤到八十斤,大概需要十钱。
也就是说,两个人、三头牛,轮班倒,一人每天能得四十五钱左右,也就能换四十斤小麦,刚够买一只不下蛋的母鸡。
太慢了!
也没有时间了!
“后天就得去县城登记,一百钱怕是不够!七月二十三就是小妹的生日,父亲答应她的衣服,经历了爷爷的事儿,估计没戏了!如果明年小妹真的要嫁人,我却连一身体面的衣服都给她置办不起!更别说拿得出手的嫁妆了!再说小妹实在太小了,本不该这样的!可若是明年不嫁?家里又要多交一笔税赋,依父亲和母亲的观念,肯定说不通!再加之名声在外,爷爷没死之前可能还能嫁个不错的人家,可如今……”何锋忽然产生了一股无力感,他面露坚毅。
“现在所里有多少可用之牛?”
“大概……”楚江河略一思索,不确定道“大概三十五头……最少三十头!”
“好!我都要!”何锋掷地有声道。
“你全要?你要弄一个多大的机栝?那可是三十头牛,不是三十个人!”阳九不禁更加好奇,像是在确认他的想法,何锋终于要一鸣惊人了吗?
“当然可以!”楚江河不假思索道。
“我要做一个,做一个有扇车的巨大机括。”何锋两手向空中比划着,双眸熠熠生辉“它拥有风机、拥有粉碎机,只要将麦穗扔进去,便可将小麦脱粒!”
楚江河和阳九似乎也被何锋的慷慨激昂带动,眼前空气中似乎真的看见了一架震烁古今的机栝。
只不过,楚江河眼中的是一辆可以发射弩箭和石头的“炮车”。
而阳九眼中则是一架可以腾云驾雾的銮驾。
纵然何锋已经跑了很远了,二人还在畅想的海洋不可自拔。
“安学昆,就当我报答你的木屑之恩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了?”何锋一边冲向小安村,一边在心里期望着安学昆能够答应。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技术和知识也是可以换钱滴。
小安村距离何家菜园距离并不近,虽然直线距离不过五里,但山路崎岖,曲折蜿蜒,步行下来估计得十五里了。
当何锋跑了一刻钟左右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回村的乡间小道。
“呵呵!没想到聚炁境还有如此功效!用来跑步居然能比平时快上三分之一了,倒也不是完全没用吗?”何锋不禁吐槽道。
又一刻钟后,何锋故意错过了自己家,逐渐放缓脚步,直奔安学昆家而去。
大树底下好乘凉,有村长权力庇佑,安家毫无意外是小安村数一数二的大户。
安学昆虽早已析出祖宅,凭着木匠的手艺,也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小安村东南角,占地近三亩的位置,有一幢长长的屋舍。
敲击木材的声音进入耳中,随后便是木材特有的香味。
一口硕大的棺木映入眼帘,吓得何锋一激灵,还以为走错了呢?
前院正有三五个学徒模样的少年在分解着原木。
没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何锋微笑着走向作坊。
今年已四十岁的安学昆,穿着一件无袖汗衫正给学徒们讲解着刨的使用技巧:“立一卧九,不推不走;立一卧八,费力白搭。要想推出好的平面,不仅要在工具上下功夫,手感和经验也要琢磨……”
“何锋!”
徒弟中混入了一个生面孔,安学昆仔细一瞧,竟是何锋,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啊!昆叔,谢谢您的木屑!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呀!”何锋笑着低头拜谢。
“说甚谢呢?反正都是要扔掉的东西。你有用也不跟叔说,就我和你爹的关系,还用得着旁人传话儿呐!”安学昆放下刨子,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自然了起来。
“咋着?是不是不够呐?”安学昆走到何锋面前,一脸诚恳“不够我再让他们给你拉几车,叔这儿别的没有,烂木屑都没地堆了!”
“啊……呵呵!够用够用!我这会儿来,是想请您帮忙打个东西!”
何锋知道,父亲也就偶尔让安学昆打几样新研发的农具而已,他嘴里说的“就我和你爹的关系。”何锋不知是从何论起,突如其来的亲近,倒让何锋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说甚请呢!打什么,托人知会一声就是,叔还能不给你打呀?”说着安学昆领着何锋来到后院住人的房子。
“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当何锋解释完脱粒机的原理和功效后,安学昆惊诧道。
“当然!只是产量尚不可知,不过总比现在纯靠人工效率更强!”何锋在地上用木炭画完草图,信誓旦旦道。
安学昆看得入迷,脸上的惊诧也变成了震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沉浸匠门近二十年,虽然现如今他还是一个“匠人”,但是手艺水准直逼“匠佐”,一件机栝是否可行,只要对方说个大概,他就能基本知晓。
何锋所说的机栝与其父何继祖的农具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何继祖研发的是改良播种方式的农具,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加改善而已,即便是刚入门的“匠丁”也能做出来,更不用说他这个“匠人”了,可以说是毫无挑战性。
可何锋所描述的机栝就不同了,那是一个新事物,而且所有部件都合乎情理,只要做出来就能出效果。
至于效果如何?
如何锋所说,可以非常肯定地说,确实比人工省力很多。
而且何锋所描述的是两种机型,一种小型的可以靠人工,一种大型的靠畜力,理论上完全行得通!
他震惊的是“何家真的出了一个了不得人物,不枉何继祖研究多年农具,他儿子这是要一鸣惊人了!”
同时他也在震惊着,如果自己真的能做出来,而且得到广大农民认可,那无疑是一件名传千古的功绩了。
届时,别说区区“匠佐”,一旦得到四大家族的任意“大匠”青睐,假以时日直接超过师父“张二凳”,成为闻名遐迩的“匠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确实可行!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安学昆眉头紧锁,自语道。
“当然,昆叔干了这么多年木匠,肯定能理解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何锋微笑道。
“那是!你说吧。多少钱?你才能把详细的图纸画出来?”安学昆很理所应当道。
如此惊艳的技术,若是白送,他倒不信了。
“先不忙谈钱!咱们先说说合作。我负责提供技术,您负责制造和兜售,您大可说是您研发的,虚名对我来说并没什么用。”
“那倒是!你是要当官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这匠人的名头!”
“所以,一旦可行!价格由您来定,我只抽十分之一的利润,而且只抽一年。毕竟这个脱粒机也不是什么不可模仿的事物,但是我以后一旦研发出新的机栝,都由您独家制造!”
说到这儿,何锋停了一下,等待安学昆的反应。
“十分之一,是不是太少了?”安学昆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现在打造的事物,凡是传自他师父的独家手艺,每年都要上缴三成的,虽然名头比较好听叫“三节两寿”,但送出去的都是真钱。
而何锋,不仅将名声送给自己,才抽十分之一,而且只抽一年。
故而安学昆开始有些怀疑脱粒机的可行性了。
“这只是开始,算是考验你我的合作是否可行。以后的新事物,咱们就得按规矩来了。另外,农具所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三十头牛可以租用!”何锋笑眯眯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