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百家连审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话午后黎朗就会判罪。为了避嫌沈妙倾并没有参加,只需在审判下来盖上会长印章。
朱容琛离世,黎朗也入狱了,如今整个南洲的命运就交在她手上,握着这一枚小小印章反复端详,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落在她手中,对她而言却是烫手山芋,握不住丢不得。
“夫人。”
正在发呆,连阿初叶欣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在家照顾孩子吗?”
“孩子们上学了。”
阿初看着她郁郁寡欢格外心疼。
“哦,许久没回家我都忘了,瞧我这记性。”
实在是太累,让她没有其他心思想别的事情。
“辛苦夫人了,有什么事情我么可以帮你的。”
叶欣上前给她按揉太阳穴帮她纾解疲惫。
“现在没人能帮我。”
什么事都不足以让她如此疲惫,只有黎朗,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沈妙倾是束手无措的。
“夫人节哀顺变,逝者已矣,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叶欣以为沈妙倾还在为朱容琛的离世而难过。
“我是在烦心其他事情。”
“夫人是在担心黎先生。”
阿初看出她的困惑。
沈妙倾闭眼不答,答案却已经显而易见。
“若是因为这个,我们确实帮不了什么忙,南洲律法严明,黎先生又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最罪行,恐怕难逃一劫。”
阿初属实说明,见沈妙倾出了虚汗,给她脱了外套。
这一脱到让她发现了异常,在外衣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平时照顾沈妙倾的穿着,知道这味道不属于她身上的。
阿初擅长玩弄花草,因此嗅觉很灵敏,这个味道很稀有,但她曾经闻过。
“夫人,你刚才去过什么地方?”
“去了暗香院收拾二爷遗物。”
“二爷生前喜不喜欢用香薰之类的东西。”
阿初追问,
“因该是有,我刚才还在他房间里看到几瓶香薰,他睡眠不好,有时需要依靠熏香才能睡下。”
沈妙倾想了想确认之后才答。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初大概知道朱容琛的死因了。
“怎么了吗?”
见她表情凝重,沈妙倾问道。
“夫人,其实用香也可以杀人的。”
阿初抬眸注视她,认真的说。
“你说什么?”
沈妙倾愕然坐起直身子。
“时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味道,我知道有一种漫杀人手法,从花草动植物上提炼出香,在通过气味慎入人体,或者参进皮肤就有可能引发中毒。”
“这种手法精明之处就是不易察觉,把有毒的香参进熏香或者香水中掩盖住它的味道,每天吸入一点点,早起不易察觉,等着日积月沉淀在
体内到了一定量就会毒发,这时候想救也来不及救了。”
“没错,二爷就是这种情况,莫非真的有人用这种手段加害二爷。”
“这目前只是我的猜测,还不确定二爷用的香薰就有问题。”
阿初也不敢武断。
“管家,快去把二爷房里的香薰一类的东西拿回来。”
这可是大突破,沈妙倾急切的叫人去拿东西。
很快管家赶搬来朱容琛生前用过的安神香,阿初逐一排查之还是摇了摇头。
“这些都没有问题。”
“已经拿来南洲府所有熏香了。”
管家说。
是空欢喜一场吗?沈妙倾失落的坐下。
“哪有那么容易查出问题,若真有问题之前就能查到了。”
沈妙倾闭眼叹息。
“这样吧,一会我去二爷的住过的地方看看。”
“嗯,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沈妙倾疲惫的点了头。
香薰的事情还没有着落,紧接着有传来阿衍朱容珹出事了。
“什么,阿衍出了车祸!小三爷也不知所踪!”
沈妙倾在的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急如焚。
“昨夜他们拿了通行证离开府,一夜没有回来,早上才收到消息肖衍少爷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小三爷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赵恒向她说明。
“他们出去做什么?”
“这个他们没有说,这段时间会长大丧,爷入狱了,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他们。”
赵恒摇头。
“怎么会这样,先生交代我们照顾好阿衍的。”
阿衍出事她该怎么很黎朗交代。
“我去看看。”
“夫人不能出去,南洲府要是没人的话会大乱的。”
赵恒阻止了她。
“我们未来会长在外生死不明,你让我怎么干坐着等。”
“这件事孟远已经着手去追查,夫人就耐心等消息吧!”
“好,加大人力调查,务必把小三爷平安找回来。”
接二连三的出事故,此刻沈妙倾的头够快炸了。
然而事情远远不止这些,安淮也进来通报。
“夫人!”
“又怎么了。”
沈妙倾开始焦躁。
“百家连审已经结束,需要夫人签字结案,诸位领导已经在外等候。”
“让他们等着。”
沈妙倾没好气的怒吼,门外等候的官员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中所周知沈妙倾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和善,今天能让她发这么大的火肯定都是被这些糟心事给惹的。
她一个女人确实不容易,没了丈夫,没了亲人,年纪轻轻就肩负起南洲的重任,这压力实属沉重。
安淮谨慎的把结案书放在桌子上,自觉的退出去不去打扰。
沈妙倾再次平复情绪,打开结案书,比起之前的罪名黎朗有自己交代几件事,这些罪名加起来无疑是死罪。
看着上面清楚条咧的罪状,沈妙倾手都是颤抖的。
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在她印象里黎朗是那么出色,何其的重情重义,他是个骄傲又贴心的哥哥,也是个顽劣不训的弟弟,偶而是个喜欢撒娇的小男人。跟结案书上这个犯下无数罪行的恶人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可是他的名字就写在认罪栏上,盖上了代表罪恶的手印。
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所认识的黎朗一夕之间从人人敬仰的先生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
突然间目光注意在一条案列上,说什么也淡定不了了。
七年前九月中旬,黎朗曾劫持南洲首富温家的货车,导致一辆从洪城来的货车遇难。
那不就是当年她替罪入狱押送南洲的那辆囚车吗?那次遇难仅剩下沈妙倾活了下来,
“赵恒,这是怎么回事?”
沈妙倾开始怀疑,当初她到底是怎么进的南洲府?
赵恒注视一眼并没有过多意外:
“既然夫人问了,属下就直说了,当年并非主子救了你,而是爷把救下你托付给主子的。”
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一直认为的救命恩人其实是黎朗!
“还有能脱罪也是爷提供了线索,我们才能顺藤摸瓜找到真相,还您清白。”
再能隐忍的人也会有奔溃的时候,沈妙倾一把将桌子上的物品连同结案书扫落地。
她真的快疯了,看着心爱的人入狱她束手无策,现在又知道她心爱的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无疑是压垮她最后底线。
压抑了太久,她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拿起东西就忘地上砸,发泄自己的怒火,宣泄自己痛苦。
什么南洲夫人,什么第一女将都通通不要了,手握大权又能怎么样,万人之上又能怎么样,她连自己的爱人逗保护不了,还要背负这些乱七八糟的责任。
众人由着她一通发泄,默默的退避一旁,就让她酣畅淋漓的任性一场。
过了十几分钟,许是累了也许是发泄完毕,沈妙倾趴在沙发上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过了很久她蓦然起身,拍了拍衣摆,收拾了一些散乱的头发,调整呼吸,还是以前那个英姿勃发的南洲夫人。
她走门外面对着站在院子等候的官员,气势凌厉。
“说吧,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请夫人在结案书上签字,百家那边已经在催了。”
虽然没有目睹屋里发生的悲,可他们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这位南洲夫人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最好不要招惹她,搞不好就把他们当摆件给摔了。
“拿来。”
沈妙倾伸出手。
安淮赶紧递上结案书,沈妙倾拿笔,签字,盖章,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现在没事了吧,没事的话就别来烦我。”
沈妙倾把会长印章随手一扔,快步离开了院子,没人预料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百家连审结案,黎朗要押送伏法。他是重犯,很多首领官员都无比好奇的围观他出了南洲府大门。
沈夫人也在围观人群中,眼看着儿子被拷上手铐,套上囚服,心疼得无以复加。
就在黎朗临脚上囚车之际,守卫处传来几声惨叫声,接下来就是不可思议的轰动。
“那不是南洲夫人吗,她是要劫囚!”
闻言黎朗回过头,只见沈妙倾一柄弯刀在手,气势凌人,将所有拦截她的人击退,来到黎朗面前伸出手。
她伸手矫捷,此刻在他眼中像放慢了节奏,他看到沈妙倾咬牙切齿的与人搏斗,眼里满是倔强,挥洒的是汗水,这便是他钦慕已久的女神,她来了!
“跟我走。”
黎朗心潮澎拜,明知道会连累她依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
沈妙倾抽出弯刀避开他的手铐,牵着他准备离开。
“夫人,你在做什么?”
顾念夕出面阻止两人的去路。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知道这个人不能死,让开。”
沈妙倾将弯刀横在顾念夕面前。
“您要知道,这一走就回不了头了。”
从此以后名声地位都与她无关,留下的只有臭名昭著。
“我不在乎。”
沈妙倾不假思索的回答,用刀背推开顾念夕,毅然决然的带走黎朗,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