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行政楼的官员汹汹,倒也刻意借此机会宣布一些嘱托。
“既然你们都到齐了,我正好有些话要嘱咐你们。”
众人低头听训。
“我身体不适,以后我的职位就交给小三爷,希望诸位可以配合辅佐小三爷料理政务。”
任谁都能听出这是在交代遗嘱,众人只能恭恭敬敬的附身受命。
“定不会辜负会长嘱托。”
只有朱容珹未自己二哥难过,咬牙切齿当然说:
“二哥,容珹还难当大任,还需要二哥教导。”
“容珹,你过来。”
朱容珹斜靠软椅,逐渐变得虚弱。
朱容珹走到二哥身边,单膝跪在他面前,双眼含泪。
“你别怕,这些责任你早晚都要承担的,二哥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会长。”
朱容琛吃力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连拍一拍的力气都困难。
“我不是害怕,二哥你别走,你和大哥不在身边我什么都做不了。”
朱容珹含泪摇头,他习惯于活在哥哥的保护圈之下,可现在要留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他其实很害怕。
“不是还有夫人和先生留在你身边吗,听他们的准不会错,他们会保护你。容珹,你比二哥幸运多了。”
朱容珹是名正言顺的首领之子,有背景有人支持,以后他的首领之路必然会顺畅多了。
“答应二哥,做好这个会长,我们朱家的少爷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不同凡响,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朱容琛很少激励人,这是他对弟弟的一种肯定和期望。
“我知道了二哥。”
朱容珹含泪点头。
“先生。”
接着又唤来黎朗。
“会长有何吩咐?”
黎朗来到他面前,生离死别他见的多了,所以能保持平静。
“容珹尚且年轻,做事难免不稳重,希望先生今后可以入行政楼监督他。”
“黎某尽力而为。”
即便没有他的嘱托,黎朗也不会放任朱容珹不管。
“南洲的将来就拜托先生了。”
只有黎朗才能当任起南洲的重任,有他在也就放心了。
“诸位,以后有什么要是大可向黎先生声明,他的话便是我朱容琛的意思。他会带领诸位治理南洲。”
“是。”
会长的遗嘱众人不得不从。
“南洲有先生我便可以安心了。”
朱容琛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解脱一般的笑了,眉目含情对上沈妙倾,向她伸出手,唯一好放不下的就是此生的挚爱:
“小琰。”
沈妙倾来到他身边蹲下,握着他的手,眼眶都日湿润了,隐忍着心中的哀伤浅浅一笑。
“二爷,我在。”
朱容琛抬起手摩挲她的面容,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个就交给你代为管理。”
他将会长印章交到她手中。
“好。”
小小一枚章却有千斤重任。
“对不起,恐怕不能跟你回洪城看一看了。”
“没关系,我带你回家。”
“回家?”
朱容琛蓦然垂泪。
他这一生占有的是别人的父亲,霸占的是别人的家,富贵尊容都不属于他,他的一切都是假的。但他忘了他和沈妙倾也曾经有个家啊!一个真实的家。
“对,回我们的家,南洲府就是我们的家。”
沈妙倾终于控制不住落泪,这些年经历了多少艰辛苦酸她都忍住了,可现在想忍怎么也忍不了。
“好,我们回家。”
有这句话此生就圆满了,朱容琛终是瞑目了,结束在原本不属于他的高堂之座上。
“二爷!”
沈妙倾抱着他还有温度的遗体痛哭出来,此时此刻她不是什么威震四海的女将军,而是一个没了亲人的无助姑娘。
众人纷纷低头表示哀默,谁都不曾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曾经那个好高骛远,傲骨英风的南洲二爷就此没落。
他这一辈子茕茕孑立,傲然一生,哪怕被人误解诋毁也不负兄长不负南洲,他受得起所有人的一声“二爷”。
在宣布朱容瑾死讯之后两年,南洲府的丧钟再次响起,又一位会长陨落,南洲府瞬间陷入沉痛哀伤的氛围之中。
朱容琛的遗体还没有移动,靠坐在高堂之位上,身姿依旧器宇不凡,身体尚有余温,就像睡着了一般。
平复了情绪之后,沈妙倾跪在这个养育过她的人面前,看着最熟悉不过的面容,心在绞痛。
他走了,带走了过往的恩怨,曾经的爱也好,恨也罢都如同过往云烟,如梦如幻,终有消散的时候。
议会堂所有官员席地跪坐低头表示哀悼。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们今日聚齐南洲府本是为了探视,没想到会是送终。
“儿子,我的儿啊!”
听到丧钟响起,云夫人和三个儿媳匆匆赶来,看到的只是高堂上好无声息的朱容琛,所有人都沉寂在哀伤之中。
云夫人扑倒儿子身边痛哭流泪,唯一的支柱也没了,她一个老母亲以后还能依靠谁。
“舒琰,二爷中毒你隐瞒不报,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你给二爷下的毒。”
云夫人这话一出口引起众人的关注,纷纷抬起来,却没人敢出声。
要不是刚才朱容琛的临终嘱托,他们或许会心有余悸,现在只会认为云夫人不可理喻。
沈妙倾好沉浸在故人离去的悲痛之中,也懒得跟云夫人计较,继续闭眼默哀。
“你说啊,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见沈妙倾不理会,云夫人得寸进尺,冲上去揪着她的手臂推搡。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云夫人更多的是为自己丢了依靠而不理智,完全不顾形象大闹。
“云夫人,您丧子之痛我们理解,可现在会长刚走,这样恐怕会扰了他的清静。”
沈长岩终于看不下去出口劝阻,他对云夫人向来没有好感,自然也不会给她情面。
“沈部长,她沈妙倾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维护她。”
“我没有维护谁,只是会长刚走,今天在场这么多官员,您如此为难夫人不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半点没有为自己的离开哀伤,反而揪着沈妙倾不放,这是一个母亲还有作为吗?好歹也是首领夫人一点风度都没有。
“她害死了我儿子,我还不能说一句吗?”
云夫人只觉得自己委屈,甚至把罪名都安在沈妙倾身上。
“你……”
当真是无理取闹,跟她说不明白,沈长岩也懒得理会。
堂下的官员也无奈,有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母亲也难怪朱容琛处处落人口舌了。难为朱容琛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坐上会长只为。
碍于朱容琛的面子,众人不好多说什么,只当她不存在。
“舒琰,你回答我!”
云夫人不依不饶,沈妙倾不希望朱容琛的名声被她给败毁,只能先把堂下的人打发走。
“今天就到这,诸位先回去吧,等二爷头七一过再商量发丧一事。”
“是,夫人。”
众人也明白沈妙倾要闭门处理家世,很知趣的向朱容琛扣了头就陆续离开了。
所有官员都回去之后,议会堂只剩下自家人,沈妙倾为朱容琛盖上白布之后才站了起来,转身面对云夫人和三个会长夫人。眉目凌厉,不怒而威:
“说吧,是谁把二爷中毒的消息穿了出去。”
这个消息除了自己家人是没人知道的,怎么突然间高层官员成群结队的来逼问,肯定是家里人透露出去的。
很显然沈妙倾的目光对上跪地哭泣的三个夫人。
“我们……”
三个女人停止哭泣,支支吾吾的私是在掩饰什么,偷瞄了云夫人,她并没有为他们开脱的意思。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之前不是说贵不许 透露出去吗,你们知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祸。”
要不是今天官员们聚齐会议堂,朱容琛也就不会出来,提在过身。
”是我,是我透露出去的消息。”
孙羽晴主动揽下所有责任,没有愧疚,反而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
“是你?”
沈妙倾凝眉,寒气逼人。
孙羽晴并因此吓到,反而理直气壮。
“我们身为二爷的夫人,他出事了却不能伴在左右,反而被你挡在门外,我不服,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见二爷。”
“凭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就凭我是南洲夫人,别说是南洲府了,整个南洲我都有权主理。”
沈妙倾也怒不可遏,她很少用身份压人,可现在不得不让这些人认识她的位置。
“可二爷是我的丈夫。”
“孙羽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愚蠢,跟着二爷这么久就没有学到什么叫做大局为重。我是不是跟你们说过,二爷他是南洲的会长,不仅仅是你们的丈夫。”
沈妙倾恨铁不成钢。
“我告诉过你们,二爷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可以受刺激的,就今天在刚才他硬撑着身体打发那些领导,才毒发身亡,不然他还能撑一段时间。”
沈妙倾明白的告诉她所做的蠢事,孙羽晴一下子瘫倒在地,可悲又可怜。
她一生都在追求朱容琛的身影,什么傻事没有做过。可这个人对她来讲太遥不可及了,她只能想方设法的争取,到最后却是这么的荒谬,是她害了最爱的男人。
“孙羽晴,从你进洪城府开始给二爷招惹了多少是非。你想做他的夫人却不求上进,总想依赖他对你的宠爱,犯了错你没能力承担后果,总仰仗有人替你收拾。说实话我很厌恶你更看不起你,也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从一开始你就排挤我,想把我从二爷身边推出去,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二爷曾经荣辱与共,同生共死,我们一起流过血流过汗,从刀山血海携手爬出来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替代的。”
他们所经历的艰难比那些误会伤害更加深刻,更刻骨铭心,这也是沈妙倾没办法记恨朱容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