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餐时间沈妙倾才从会长府回来,黎朗见她有些魂不守舍,似是有心事。
“夫人,怎么了,心事不宁的样子?”
黎朗替她添了茶水。
沈妙倾纠结了很久,最后只是询问了黎朗的意见。
“我刚去见了督长,跟他说明了林家的情况,他已经同意重新调查当年林家的案子。”
“这不是很好吗?”
“你说,作为将门世家,历代子孙保家卫国,受不白之冤二十几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令人心寒。更无辜的是遭受无妄之灾的那三个母子。”
林简和她两个女儿什么都没做,最后却受连累,母亲惨死,两个女儿也不知所踪。
“这世道就是这样的,有人争权夺利,就有人无辜牵连。历来位高权重者有几个手里是干净的。”
黎朗早已看透了,他也好沈妙倾也好,不都是权利的牺牲品吗。
“你也无辜受过牵连,你恨过吗?”
“恨过。”
黎朗坦诚的点了头。
他恨陈敬华将他推入火海,也原谅不了父亲当年为了权利地位而牺牲他。
他九死一生从地狱而来,就是为了向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讨回公道。
“是啊,怎能不恨。”
沈妙倾轻笑,她真是明知故问,有谁被无辜牵连之后还能抱与宽怀的心态。
“夫人,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他不想再让沈妙倾一个人承受所有委屈痛苦。
“我好像知道自己是谁了。”
沈妙倾抬眸,认真的说道。
“你知道了?”
看来沈妙倾是知道自己就是林简的女儿。
“嗯,自从接手林家这件案子,我隐隐约约想起小时候的过往,虽然只是短暂的画面,可我能肯定那就是我经历过的回忆。你说我会不会就是?”
没有实质证据之前,沈妙倾还不敢那么确定。
“你的直觉没错。”
纸是包不住火的,沈妙倾早晚要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啊?”
显然黎朗知道了什么?
黎朗拿出孟远给他的老照片递给沈妙倾。
“这就是林简?”
看到照片上和自己相似的母亲,沈妙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是孤儿,心中最大的认知就是父母双亡所以才抛弃了她。也有过小小的美好期盼,说不定自己和家人走散了,总有一天亲生父母会出现在她面前带她回家。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期盼也变成失望了,对自己的身世也就没有多大的向往。可现在,此时此刻,看着母亲的遗照,纠缠多年心事终于尘埃落定,有释然也有心酸,释然母亲没有没有抛弃她,心酸母亲的遭遇。
“孟远给我的。我也是才刚知道。”
原本还忧虑怎么跟沈妙倾说明,不过她现在已经察觉了自己身份,也就不必隐瞒了。
“是吗?那我得找机会好好感谢他。”
沈妙倾真心感激他把林家的事情告诉她。能让自己为外公母亲洗冤。
“是该感谢他,这些年他为了找你四处奔波,前半生都用来报答林家。又担心你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困扰没敢说出口,只能一直在身后保护你。”
黎朗欣赏孟远这份忠诚。
“我应该还有个姐姐才是,孟远有跟你说她的消息吗?”
一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同胞姐妹,沈妙倾有些小期待。
“并没有,他只找到了你。”
黎朗摇头。
“这样啊!”
沈妙倾有些失落。
“你想找到她?”
“想吧!都是一个母亲生的,多少也有点血缘牵绊。”
就是怎么不知道她的姐姐是什么模样,也和自己长得相似吗,性格是温柔还是直爽,她现在会做什么?沈妙倾暗暗期盼,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兄弟姐妹。
“放心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会找到她的。”
“但愿吧!”
但愿还能有机会姐妹团聚。
“其实你不止还有一个姐姐。”
见沈妙倾对家人这么向往,黎朗也不忍心隐瞒她。
“什么?”
沈妙倾不理解黎朗的意思。
“你还有父亲,甚至还有兄弟。”
黎朗这么一说,沈妙倾面色渐渐凝固。
“林家小姐当年和自家武馆学员好上,还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他便进了梵洲行政楼,被调离其他地方镇守边境。林老爷不忍女儿在外受苦,才把女儿孙女带回家照顾。”
“那学员功绩显赫,后来被调回梵洲任职,可惜当时林家已经败落了。之后他娶了世家千金成家,还生了两个儿子。多年来仕途一帆风顺。这个人便是当今的梵洲武将部长——苏佑旗将军。”
不知道该同情红艳命薄还是感叹世事现实。
“是吗?那他为什么没有替林家翻案。”
以苏佑旗现在的身份地位,要想为林家证清也不是做不到。
“唉,当年林家被举报,无人敢出面帮衬,这罪名一旦定下更不会有人淌这道浑水。”
虽然这样说对沈妙倾有点残忍,可这就是现实。
苏佑旗只是林家的一名学员,没有出生地位,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本事步步高升,又何必去沾手林家的案子惹祸上身,反正也没人知晓他和林家的关系,安安稳稳做高层领导,娶妻生子不是很好吗?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当年林家风光无限,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落魄之后没有一人过问,说明这梵洲官员中十有八九参与举报,剩下的就是死冷眼旁观。若有人执意插手,那岂不是成为公敌和众人对立,所以林家碰不得也沾不得。
“你说得不错,今天督长也跟我说了,林家的案子可以翻案,不能对外宣称林老爷是被逼自尽,只能说是陈敬华拉拢不成,蓄意诬陷。毕竟当年林家牵连甚广,关乎梵洲的声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作为一个首领,不能因为一个林家而开罪一大官员,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做首领也有做首领的为难啊!很多事事情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
这些沈妙倾当然明白,可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释怀,不说心寒那是不可能的。
“夫人要是不高兴,那我想办法给夫人出口气。”
见沈妙倾心情郁结,黎朗哄道。
“怎么出气?”
她知道黎朗聪明机智,难不成还想搞垮梵洲行政楼。
“乘着黑夜,我们一把火烧了行政楼怎么样?”
黎朗双臂撑着桌子,往沈妙倾面前凑过去,私下说道。
果然是拿行政楼开刀,不过这也太不切实际了,行政楼又不是他们说烧就能烧的。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沈妙倾被逗笑了。
“说真的,只要你高兴,一个行政楼又怎么样。”
黎朗反倒认真的说道,他不希望沈妙倾受委屈。
沈妙倾当然也知道黎朗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别胡来,想想就算了,万一伤到无辜人怎么办,而且也没必要冒着险。”
她也不想黎朗为了给她出口气去冒任何风险。
“那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黎朗想她找了手,沈妙倾附耳过来,黎朗在她耳边嘱咐,那温热的气息在她耳旁缠绕,心跳失速,沈妙倾不知几乎用尽毕生的淡定才勉强把黎朗的话听了进去。
“这主意不错,又不是伤人也不冒险。”
只要不牵扯黎朗的安危,其他的都好说。
沈妙倾搭在腿上的手已经攥紧拳头,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只要和黎朗近距离接触,她引以为傲的沉稳就瞬间土崩瓦解。
沈妙倾戎马一生,为南洲立下不少汉马功劳,在战场上从不服输。只有在黎朗面前她败得一塌糊涂。
几年前她对黎朗是欣赏是崇拜,甚至当成朱容瑾抱以寄托。可就在黎朗离开这两年,她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随着他的离开被剥离开了,时常会想起这个贴心的男人。
重逢的这几天,再次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又一次体会这个人的暖心照顾,他终是占据了自己的心。
她克制不住对黎朗的向往,也无法再向几年前那样坦然的面对他,把他当家人照顾。毋庸置疑她喜欢这个男人,不是欣赏的喜欢,是带着情义和欲望的喜欢。
沈妙倾此刻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黎朗,偏生黎朗以为她还在为林家的事情心灰意冷。
“别不开心了,晚上我们还有沙滩烧烤呢!”
“嗯”
沈妙倾微笑点头,尽量表现得从容。黎朗越是安慰,她也是无措,黎朗对她是真的太好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能能穿越到二十岁那一年就好了,她还没有嫁给朱容瑾,还是个未婚女子,在这情窦初开之际,满怀真情的向黎朗表白,哪怕拒绝了,也能继续纠缠他,直到他心里有自己的位置为止。
可现在她已经二十七岁了,青春已经不在,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南洲府,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再去追求爱情,更别提能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而黎朗就不同了,他那么出色,那么贴心,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是残破不堪的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不知道黎朗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呢。沈妙倾突然很想知道。
她偷瞄了黎朗,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柔和,五官精雕细刻般精美,肤色如白玉,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带着魅惑。
不行了,对沈妙倾来说实在太勾人,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俊!
多看一眼沈妙倾都觉得心痒难耐,她低下头喝茶解渴,不让自己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