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考试下了一场风暴磅礴的大雨,风雨晦冥,细雨落额。我忘记带伞,呆坐在座位上,希望暴雨能在开考之前停雨。
“我把我的伞给你吧。”裴航递了过来。
“那你呢?”
“我就在这栋楼。”
说着他收拾完文具,打算离开。
“裴航,我是不是很坏?”
他唇边梨涡,酒窝藏笑。“怎么会呢。”
“你别对我这么好,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很坏,一直吊你胃口,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他站在门槛,只穿了一件背心,肆意的雨滴伴随摇曳的狂风吹打在他的手臂上,皮肤瞬间渗满雨珠。
“举手之劳而已,你别多想。”
那个暑假,我一直在纠结和懊悔中度过,我的冷酷绝情不仅多次伤害到他,同时也让我深沉掩抹,流淌着苦涩情绪。
开学我按照分班表来到了新班级,进门我有点慌乱,仓皇四顾,几频盼望,并没有找到空座位。新同学都在嘈杂激动着聊天,我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我呆站在门口角落,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舒缓了一口气。突然发现窗边有一列单人桌,我便打算过去坐下。
但是教室后围走廊中间已经被两个男生占据了,他们依靠在墙壁上慵然自得,我要经过必须走他俩前面。
我只能尴尬的从他俩面前走过去,靠的太近,甚至有肢体接触,触摸到他们的腿,把我吓了个半死,他们却在得意讥笑着,仿佛遇到新鲜有趣事物。
到了空位置,这个位置凌乱不堪,各种零食包装和卫生纸随处都是,窗边还有很多烟头,弥漫着烟味和男生汗味,让我差点呕吐。只好屏息忍住,打开窗户,喷上花露水,才有一丝缓解。
整理完毕我发现我的前面坐的是一个男生,白净稚嫩,他缱绻怡然的趴在桌子上,后面来人也丝毫不以为意。我不禁感慨,我到底是多卑微鄙陋的一个人,无论到了何处始终无人愿意搭理我,未免倥侗心间泛起波澜,顾影自怜,黯然依旧。
此刻班主任上了教室,她让我重新打扫整理一下教室,重新编排座位。整理完毕之后,就没有单人桌了,我的天堂瞬间陨落。
然后遇到一个空座位,想必是我的位置了。我便鼓起勇气坐下。我的新同桌她正安静地弯腰趴在书桌上看书。她的头发是真的黑色绸缎般的长发宛若瀑布倾泻而下,在聚光灯下波浪起伏,宛若海雨镶银饶,泛着银光闪耀着。
此刻她注意到我,转头看了我来,我才看清她的面容。这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生,我不得不自惭形秽。她温婉的像是古代江南女子佳人流眄,她眼波荡漾着懵懂又真挚的柔光,眉妆浅浅,粉黛勾勒,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像是风铃花的味道。
“你好,我叫路采枫。”
“我叫林暗影。”
暗影?好特别的名字,暗香疏影,暗香盈袖,和她再契合不过。
“以后就是同桌啦,请多指教。”她伸出手向我礼貌问候,我握手回应。
“你也很喜欢看书吗?”我问她,课本还未下发,她的桌子抽屉里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书。
“我比较喜欢看言情,花火,爱格之类的。”她一提到就眼冒星光。
前面女生听到我们在聊天,也转过头来凑热闹。
“是你啊,采枫。”
原来是王青函和苏琪。她俩原来是同班的闺蜜。
“真巧,那我们以后就可以一起吃饭,睡觉,去玩耍了。”
“嗯…”
记忆翻涌,王青函之前让我给裴航递过情书,她好像也是喜欢裴航,那我的处境就更加尴尬狼狈了,或许和她们相比,我是真的不配相提并论,内心忽生烦忧。
我环顾左右,刚那个白皙稚嫩的男生没想到就坐在我的旁边,与之相比他的同桌飒爽凛然的憨憨样子似乎与我们这个典雅集格格不入,一直在和别的同学啼笑皆非,像嘈杂不堪的菜市场,以我旁边男生为界,泾渭分明,而当事人全然不顾,陶醉于内心世界,不食人间烟火,不以凡俗聚谋。
下课铃声响起,王青函和苏琪拉着我去足球场散步,似乎是想一蹴而就,快速建立友谊战线闺蜜联盟。
如若拒绝便是我不知好歹了,我就任由她们两个推攘簇拥,下了楼。
此刻暮霭褪去,星辰如棋盘铺撒夜空,晚风呢喃,偶有流星飒沓,真的美妙惬意,我们躺坐在草坪上,享受着恣意。
“采枫,之前你和裴航一个班,他有女朋友吗?”王青函问,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谈吐温婉,不急不躁。
“呃…没有。”
“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她眼眸里充满着期待。
我要怎么回答?我说他喜欢我这个类型的?那我不得直接去世。
“我不太清楚,我跟他不是很熟。”说完后半句话我便后悔肠子都青了,撒了这样一个弥天谎言,被戳穿的话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矫揉造作,虚伪的人精。
继续唠嗑了一会,上课铃声便响,我们便回到教室,开始上晚自习。九月暑气还没退散,教室里依旧酷热不堪,风扇如同摆设难堪大用,男生们纷纷不害臊,撩起襟摆,漏出一块腹肌。
我回到教室上,发现林暗影正在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对周遭视若无睹。而旁边的那个男生,则在摆弄着他的小玩具。我走过去想坐回到座位上,突然脚底传来咔滋一声,好像猜到了什么东西,还碾碎了。
我一抬脚,竟是刚那个男生摆弄的小物品,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我也震骇不已,带着深深的自责歉意,“对不起啊,我没注意,我赔给你吧。”
上课铃响,班主任上来发表讲话。
我便撕出一张纸条,写上,真不好意思啊,我真没注意到,多少钱啊,我赔给你吧。
不一会儿他就把字条传递回来,写着不用。
我更加愧疚万分,我帮你在网上买个一模一样的吧。
他再不说话。
我内心自责极了,刚开始就给新同学一个糟糕不堪的印象。
当天晚上回到寝室,由于第一天的新鲜感和发生的不愉快的小事,内心始终纷杂着,一会在床上辗转卧榻,一会又惊觉欠梦,坐看空影落轩窗。
晨宵明灭,露晞欲曙,暗影便把我从睡梦中摇醒,拉着洗漱,去打早餐。
让我不曾料到的是,早上刚开始的早餐有一种叫做酸醋粉的美食,实惠又美味,怪不得早上最后去吃早餐的我从未见过,因为全被第一批抵达食堂的同学扫荡而空了。
我们找寻位置坐下,在最远处的位置,暗影轻撞我的手肘,示意。
是那个玩具被我踩碎的男生。没想到他竟然也起得这么早,很少有男生秉承自律习性早睡早起。他一个人正坐在窗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早餐。
我们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很显然他惊讶了一下,眉目攒动,翕动的嘴唇欲言又止。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对不起啊。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是觉得我必须买一个给你。”
“不用了,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买不到。”
气氛戛然而止。
我竟然破坏了别人最珍贵的留念信物,连我都无法原谅如此鲁莽的我了。
“你爷爷…”
“死了。”他轻飘飘二字,神态自若,看不任何表情,只有我知道,因为我爷爷也早逝,所以我懂得那是一种忧伤重叠之后的无言独奏,不愿在别人面前显露,因为毫无意义,只会在心底铭携感恩,思念已歇,心伤情浓。
“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弄掉地上。”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落寞背影,我描摹着他的身影,目送他远去,闭气悠长,泪落无言,内心孤城万里。
吃完早餐回到教室开始上课,文理分科之后,就再也没有理化生了,同样的,也再遇不到曾经的同窗挚友。
文综的内容晦涩难懂,繁杂堆叠,几乎都要背诵,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不然的话考试肯定无从下笔。
数学课倒是和之前别无二致,就是太深奥了,往往听着听着就云里雾里。我看着窗外初秋的淡云疏雨,落叶惊觉残梦,吹来计分凉薄寒意。
“路采枫,你在发什么呆呢?”数学老师敲击了讲台,我倏忽反应过来。
“你上来写这道题。”
我盯着同学们交集散射的目光,尴尬的上台。仍然是我不会写的解析几何,这东西就像是地狱深渊的恶魔,它随意凝视着你,你看一眼它却头晕目眩。
我看向我身畔一侧,这时,再也没有那个为我解疑达惑,教我解题的男生了。
“老师…我不会。”
“行了,下去吧。不会就更加要认真听讲啊。”
我只好逡迫窘然回到座位上。暗影仍旧沉醉在她的世界里。她还是挺奇葩的,上课的时候看课外书,下课才认真学习起来,听她意思,下课比较能聚精会神。